湖北复工人员自述：离沪58天，返程自驾17小时，还需居家隔离14天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身在老家的李慕雅被“困”在湖北省荆门市近两个月，为了尽快适应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刚拿到绿色健康码解除居家隔离的他，在历经了17个小时的艰辛车程后回到居住地上海。虽然国内的疫情得到控制，湖北省的新增确诊病例已经清零，但李慕雅返回上海后仍需居家隔离，“这是毕业以来最长的居家假期”。
租住的一居室大门外侧被装上了磁铁感应器，李慕雅被告知，隔离期间，开门前需要向社区提前报备。除了购买生活物质略有麻烦外，他说，还很担心远在湖北的家人。截至记者发稿，根据当地相关部门要求，从湖北省内返回上海的人，需要进行为期14天的隔离和医学观察，达到医学标准后才能解除隔离。
1渴望返沪工作
3月下旬，气温开始逐渐上升，湖北省多地最高气温逼近25℃，城市的回温令居家办公的人们回归工作地的心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想要尽早离开湖北，渴望生活重回正轨。
自3月18日以来，湖北省已有多个地区陆续开展“点对点”输送务工人员跨省返岗。看到多条返岗新闻后，身处湖北荆门的李慕雅也希望能快点返回上海，他所在的公司于正月初五就开始筹谋复工后的工作安排。
由于是金融企业，2月3日那天，李慕雅所属公司已经开始复工，并打开了交易通道，“公司IT部门给了很多支持，满足全员居家办公的要求”。
之后，李慕雅还是感受到了居家工作带来的不便，虽然大部分业务基本没受影响，但与同事间的沟通效率会变慢，此前建立关系的客户没办法上门拜访，沟通合作也全部停留在方案上，实际进展很难推动。
居家隔离办公，是包括李慕雅等人必须遵守的规定，他把自己关在舒适但并不宽大的房间里，偶尔会有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书桌上。从书桌走到窗前只需一两步，窗外的景色与他所熟悉的不大相同，看不见人影的街道被蓝色的天穹压得很低，他常常望着大片房屋和浓绿的草木发呆。
在这样单调的环境下长久工作，以及家庭的诸多琐事干扰，有时会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思绪时常飘回上海，“也许诗人或者作家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创作，但我现在不需要灵感呀。”李慕雅自嘲道，他就是单纯地想回到办公室工作。
在得知可以返沪后，李慕雅动了离开湖北的念头，“被关了这么久，很难形容当时的激动心情。”他立即向工作单位和居住地的社区联系返沪事宜，上海某区疾控中心告诉他，入沪后需要如实申报行踪和身体状况并签署承诺书，如果与人合租需要安排集中隔离，隔离时间为14天。
李慕雅的家人对此曾感到担心，湖北荆门市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新增病例，而上海正面临境外输入病例增加的压力，如果现在回到上海，新的环境是否会有更多不确定性因素在等着他，返程路上会不会有其他风险。
“没啥好担心的，现在国内疫情在好转。”李慕雅说。
2自驾17小时
李慕雅在当地某论坛上结识了一群渴望返沪的人，为了能够拼车回上海，他们互相称为“车友”，包括李慕雅在内的四人联系上了某辆顺路的SUV车主。费用谈妥后，均摊到个人是1200元，他们的健康码都是绿色且目标一致，均是急着赶回上海工作。
3月19日早上，起床、洗漱、吃早饭、戴口罩，拿上装满小饼干和水的背包和装着随身物品的行李箱，李慕雅坐上了返回上海的私家车。
▲李慕雅返沪搭乘的SUV“返沪路上一直有辆湖北牌照的小型客车和我们相伴行驶，虽然彼此都不认识，但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还有点心酸。”李慕雅说。
出城时，荆门这座封闭已久的城市让李慕雅感到既熟悉又陌生，除了少量的返程车流外，沿街的大部分门面和商场还处于关闭状态。上高速时，他被要求登记并核验湖北健康码以及公司复工证明等文件。路途中，湖北境内高速服务区多数还处于封闭状态。在驶入安徽境内后，上述情形出现了明显变化，疾驰而过的车辆开始逐渐增多，高速路旁的村庄里，时不时有孩子们从房屋里跑出来追逐打闹。
当晚10时30分许，李慕雅乘坐的SUV被堵在了上海下高速的卡口检测站。据他回忆，当晚上海某高速路口人车特别拥挤，每个人都要下车测量体温，签署隔离承诺书以及在“健康云”上进行申报，同时还要填写纸质的健康状况信息登记表以及同行人联系方式。
此前，有返沪的湖北网友在网上反映，抵达上海高速收费站后，被工作人员要求原地等待进入上海的许可，有些返沪务工人员等待时间甚至超过一夜，还有的被劝返。
上海浦东某社区工作人员向记者反映，目前上海防控形势仍较为严峻，面临大量的境外输入病例压力，部分集中隔离酒店已经爆满。对于返沪的务工人员，可能每个检测站因政策不同，判定标准也会不一样，但无论如何都应该在返沪前提前向当地社区和所在公司报备，否则可能会无法正常返沪入住，或者来不及安置集中隔离。
据李慕雅回忆，当晚在每个卡口等候的车辆大概有15辆，不仅仅是湖北省的牌照，其他省市牌照也有，并不会因为是“鄂牌”而被特殊关注，每辆车上的人员都会进行严格的体温测量和信息申报。
▲拥挤的高速路口“当天抵达下高速的路口时，没有被告知不让进城或者遣返，负责检疫的同志还问我当地社区可以免费包车，为什么没有包车送我们过来，还需要我们自费。”李慕雅告诉记者，他所搭乘的车辆在卡口等候约半个多小时后，获批进入上海。
3月20日凌晨，李慕雅乘坐的SUV终于驶入上海城区，熟悉的霓虹灯再次映入眼帘，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调整了下N95的口罩带子，17个小时的佩戴已经令他的双耳勒出两道深深的凹痕。
当李慕雅站在居住的小区门口时，保安大爷瞪大眼睛问他：“从哪里来的？”得知他是从湖北回来后，大爷立刻警觉起来，简单的登记和测量体温后，李慕雅终于回到了出租屋。“可能当时太晚了，我后来主动联系了社区，又做了一次全面的信息登记。”李慕雅说。
17个小时的返沪之旅对李慕雅来说，还是头一次，往年返回上海只需要乘坐7个小时的动车和一小时的高速自驾。“因为疫情，导航地图也做了调整，但没能及时更新，以致绕了太远的路”。
3漫长的居家隔离
26岁的李慕雅毕业后落户深圳，因工作调整来到上海，目前在一家金融机构工作，即便户籍不在湖北，但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湖北荆门人，每年春节回湖北老家与家人团聚，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疫情被曝出的时候，我还在外省出差，打听到上海防控措施已经开始变严，口罩酒精很快就售罄，于是在当地购买了一些口罩回家备用。”李慕雅告诉记者，临近回家前，他做足了防控准备。对于是否回家过年，他也曾有过犹豫。
1月23日武汉封城那天，李慕雅退掉了途经武汉的高铁，改乘飞机抵达宜昌，之后乘私家车返回老家荆门，次日荆门封城。如今回到上海的出租屋，桌上的人体传感记录器显示，最近两次数据更新时间分别为1月23日和3月20日，相隔58天。
“之前根本没料到会封闭这么久，这是我毕业以来最长的居家假期。”李慕雅说。
疫情还未结束，李慕雅依旧保持着隔离的状态。在他到达居住地的第二天，社区医护、书记、工作人员和民警等人火速与他取得联系，并单独建立了一个防疫微信群，接下来的14天，他将每天按时在群里反馈个人身体状况等信息。
他发现，一居室的大门上被安装了一个白色的监测器，社区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用于监测开关门的仪器，在3月20日至4月3日期间，如有开门的需求要提前报备。隔离期间，会有专门的垃圾袋处理屋内的垃圾，不用进行垃圾分类，会有专门的防控人士上门收取。
▲ 门上的白色装置即为监测器上述一系列的防控调整未对李慕雅的生活带来太大困扰。他认为，特殊时期这些都能理解，只是家人不在身边陪伴了，买菜也不太方便。如今，他已能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虽然还是居家办公，但是公司里大部分同事已经到岗，大家在等待他隔离期满后正式回归。
（文中李慕雅为化名，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记者 夏悦超—— / 好文推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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