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 | 德国疫情下的中国留学生：卫生纸遭抢购，疫情新闻刷屏，找工作变“地狱难度”
几个星期前，国内疫情严峻，相比之下，尽管当时欧洲已经有了零星的确诊患者，但当地政府和民众并不认为，新冠肺炎会在欧洲大暴发。
然而，形势反转。疫情开始在中国以外的国家蔓延。截至3月15日，德国累计确诊4838例患者，死亡12人，最近单日新增1043例，是欧洲确诊数量第三多的国家，仅排在意大利、西班牙之后。
在德国的中国留学生眼见着当地从赛事照常举行，发展到“全网新闻都是疫情”，政府从严防死守、“切断传染链”转变为要“打持久战，大范围的和病毒共存”，不得不一步步适应整个国家防控思路的转变。
1网上新闻全是疫情
在德国读研一的国泰，就读学校处在德国南部巴登-符腾堡州的首府斯图加特。这座德国第六大城市及其周边以汇集高科技企业而著名，其中的代表有戴姆勒、保时捷、罗伯特·博世。
3月9日，“斯图加特对比勒菲尔德”五万人球赛正常举行，被网友吐槽，“这是一场德国疫情最严重的州和疫情第二严重的州之间的比赛，双方将争夺德国新冠确诊人数第一”。
这话并不夸张。比勒菲尔德位于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北威州）东北部，而北威州正是德国疫情最严重的州。截至当地时间3月9日上午8时，德国共确诊1112例新冠病毒肺炎感染病例，其中，北威州已确诊484例。德国另外两个疫情严重的州是巴符州和巴伐利亚州。
一场五万人现场观战的球赛，在外界眼中，就像一个病毒聚集的火药桶。
3月9日晚间，意大利总理孔特发表电视讲话宣布，为阻止新冠肺炎疫情蔓延，自当天起，意大利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封城”。
这一天也像是德国抗疫的分界线。多年生活在德国的一位华人网友调侃说，德国人对于疫情的态度分为两个阶段：意大利沦陷之前，以及意大利沦陷之后。这句话虽是戏言，但和现实却多有巧合。
“一周前，虽然不会去市中心等人口密集的地方，但我们每天还会出去一次吃点东西，一周去一次超市。最近一周，情况开始严重，我们囤积足够的东西后，接下来出门的频率就很难说了。”国泰和同学在家囤积了足够10天生活的食物和用品，主要是速食食品，比如意大利面、冷冻水饺、方便面之类好储存的东西，也有很多同学买了罐头。
国泰和同学囤积的食物国泰生活的周边超市依然维持着经营，大多数生活物质也比较充足，政府曾提醒民众要适量准备生活物质，不过，部分医疗防护物资和基本生活物资出现了短缺。口罩、消毒水和消毒洗手液基本一上架就立马被抢购一空，电商平台上这些防护用品的价格也是上涨了数倍，一货难求。大部分超市如今已限制面粉、米、糖、肥皂、卫生纸等商品的购买数量。
令国泰不解的是，卫生纸和消毒类产品一样被扫荡一空，“或许是卫生纸一般库存比较少，体积大占空间，又是必需品，容易受到临时消费冲击”吧。
另一方面，作为社情的反映，一周前，疫情报道还没有霸占德国的全部内容，德国媒体和民众还在关注土耳其危机和俄罗斯天然气管道，现在，网上新闻基本上全都聚集在疫情上了。
不同防控思路冲击
除了民众生活，德国近一周也颁布了大量政策。
德国总理默克尔3月11日要求德国取消1000人以下的不必要活动，同时建议民众放弃不必要的社交。
继举办球赛被网友抗议后，斯图加特11日取消了原计划于3月20日至22日举办的体操世界杯赛。
13日晚，德国职业联盟宣布，受疫情影响，原定周末空场进行的德甲第26轮与德乙第26轮比赛全部推迟进行。至此，包括英超、西甲、意甲、法甲和德甲在内的欧洲五大联赛全部暂停。此外，下周所有欧冠联赛和欧联杯比赛也都推迟进行。
随着梅前州当地时间14日宣布，该州学校和幼儿园自后一周起停课，德国全境16个联邦州已陆续全部决定各级学校停课。其中，萨克森州、勃兰登堡州、黑森州表示，3月16日当周起虽然将暂停“受教育义务”，但学校依然会开放，即不来上课的学生不会被追究责任，愿意上课的学生仍可继续。
国泰就读的学校已经停课，本来在放假的大学推迟了开学日期，暂时推迟到4月20日以后。
而德国民众生活和政策上变化背后，是德国猛增的确诊数量，由3月9日的1112例增长至4838例，最近单日新增高达1043例。
不过，德国却有着很低的新冠肺炎病死率，如此多确诊病例的情况下，死亡人数仅12人。很多专家认为，这和德国的抗疫策略有很大的关系。
德国最初采取的抗疫策略和中国比较类似，对最初拜仁州出现的十几例确诊密切追踪，严密防控，完全切断传染链。但后来，随着数百人感染，德国要追踪的密切接触者呈几何量级增长，“照抄中国作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已经很难做到，德国调整了抗疫策略。
在德国留学多年的国泰解释道，在这里，如果只有几百人确诊，政府要停止社会活动很难执行，但是晚了的话，又控制不住。
德国抗击疫情的重大策略调整，从号称德国“钟南山”的病毒学专家Christian Drosten的发言可以窥得一二。
Drosten教授是SARS和新冠病毒方面全球最顶级的专家之一，其在电视访谈里说，想要完全遏制疫情的传播，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争论我们有多少口罩库存，医院有多少病房？这也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持久战，是如何大范围内和病毒共存，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拖延，减缓病毒传播的速度，至少要拖到夏天。
国泰也感觉到，目前这里政策上是很认真对待的，响应级别调到很高。德国媒体最近在报道的多是韩国模式，重点放在减缓传播过程，以合理分配医疗系统的负载，集中精力救治重症患者，降低病死率，但是感染的总数可能很难控制。媒体举的例子说，韩国的自助监测站，直接开车采样，避免了医院检测的传播。“他们基于的出发点是，无法彻底消灭病毒，以后会长时间共存”。
3月10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柏林举行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党会议上警告说，60％至70％的德国人将感染致命的新冠病毒，这种传染病有可能席卷整个欧洲。
当地时间13日，德国联邦疾病防控机构罗伯特·科赫研究所召开新闻发布会，称新冠肺炎疫情眼下在德国的扩散速度惊人，确诊病例数的增速达到10%。该研究所呼吁广大民众避免社会接触，并且强调，虽然重点保护对象是年迈体弱的人群，但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也不应放松警惕。
国泰坦言，在这种疫情之下，相比本地民众，斯图加特的华人注重程度比外国人高很多；与中国由地方政府、社区等组织防控工作不同，德国没有太多社区的概念，没有组织发放抗疫用品。因为世卫组织和本国政府至今也没有要求普通人戴口罩，所以除了华人，本地民众没人戴口罩。
随着德国疫情的蔓延，国泰身边有些中国留学生开始感到害怕，会不停地关注新的疫情消息。
3找工作变成“地狱难度”
从去年10月到德国后，国泰一直没有回国，对是否要回国打算再观望下一步欧洲疫情的发展情况，“一是飞机票买不到，二是坐飞机也比较危险。许多中国留学生不到不得已也不愿意回国增加其他人的风险。想回国的人或者要写论文做项目回不去，或者买不到票，毕竟回去要隔离14天，如果只是短期回去的话，成本太高，尽量在这里居家隔离吧”。
目前，高科技公司汇集的斯图加特，很多公司都已经开始在家办公，或者准备在家办公。只有部分需要使用公司资源无法远程办公的岗位，还要去公司。如果出现了确诊病例的公司，肯定是强制所有人就不能去公司。
“我本来要在23号去戴姆勒实习的，现在还没有等到具体的通知，我打算下周会联系负责人看看是推迟入职还是怎样。”在国泰看来，就算没有疫情，公司也已经在减员了，所以疫情的影响反而现在看不出来，对找工作的形势目前还没有明显影响，因为疫情在这边算只到初期，还需要反应时间。
对于国泰身边不少中国留学生来说，现在担心的不是疫情影响上课和毕业，而是毕业之后的就业，“疫情之下，找工作变成‘地狱难度’了”。
3月11日，默克尔表示，将在欧洲层面上实施稳定的经济复兴计划，灵活运用资金资助计划，将250亿投资用于促进经济发展。
随后，3月13日，德国财长肖尔茨也承诺，德国将花费数十亿欧元来应对经济冲击，如有需要，德国将会实施刺激计划。
（文中国泰为化名，图片均由国泰拍摄提供）
记者 王莹—— / 3·15专题推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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