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想出门，是压根买不到口罩”丨武汉来信8

蔡运磊，一位现居郑州的80后企业家。疫情期间，他通过联络朋友小聂，了解并记录下了她在武汉封城期间的亲身经历。如今蔡运磊将这篇文章投稿给小巴，同时，小巴也期待更多的“武汉来信”，来一起聊一聊疫情期间发生的事儿。文章底部有投稿方式，欢迎参与。

文 / 蔡运磊（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有些事儿，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近日，朋友小聂在微信上感叹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她是湖北潜江人，大学毕业后在武汉某传媒公司任编辑。再后来，就在东湖边上安了家。她告诉我，去年11月，公司准备开个千人级的客户答谢会，时间定在年后。但她据理力争，说今年春节早，越是临近年关，大家越是“事儿稠”，于是老板就同意改在了年前开。“幸亏我争取了，不然眼下这形势，猴年马月才能开答谢会啊！”我问及疫情，小聂只说觉得很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就起来了。”因为筹备答谢会，她连续加了几天班，感觉特累，虽然快放假了，但等会议一结束，她还是驱车回了趟老家。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老家也是风平浪静。临走时，父母一个劲儿地往后备厢里塞东西，“什么葱锅盔啊、砍锅盔啊、油炸锅盔啊、油焖大虾啊，每个都弄了一大包。我说够了够了，放假我还回来呢！他们却说，先拿着，放假回来还有其他东西呢！”结果倒好，眼下马上都三月了，她也没能回去。

小聂告诉我，封城期间，她家里其实啥都不缺，有米有菜，有酒有肉，再加上从老家拿的东西，撑到三月底也问题不大。但静极思动，作为一个待不住的人，突然间被凝固在“卧室——书房——厨房——客厅——厕所”的巴掌大区域里，她实在是受不了。“你戴上口罩，可以去小区外面转转啊，实在不行，楼顶也能溜达溜达。”我结合自身经验，开始为她支招儿。“拜托老大，你以为能和你们郑州比吗？我这里是武汉！”小聂发来一个撇嘴表情后，又对我“大倒苦水”了。她说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压根儿买不到口罩。“起初看到新闻时，我还没当回事儿，因为我平时就讨厌口罩，雾霾再大也不戴。”再后来，她们小区发了通知，宣布不戴口罩的一律禁止出入。她这才慌了，赶紧去附近药店买，但“一连跑了六家，腿都跑断了，也没买到一个，都断货了”。后来她老公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一包“稀薄得能看清唇纹”的口罩，这才“混”进了家门。到家一问，这包10枚装的口罩售价85元。“我直骂他是个‘大傻子’，但他一脸无辜，说如果再晚去一会儿，就连这包也没了。”虽然有了口罩，但小聂还是不敢出去——“口罩保不保险都已其次了，最重要的是这10枚装的口罩能顶几天呢？”

小聂天天刷屏，一早爬起来就开始浏览新闻，从国外到国内，从中央到地方，从城区到小区，但凡出现“新冠”二字的，她都忍不住点开浏览一番，越看越焦虑，越看越害怕，但又忍不住不看……“我老公说我，就是当年买股票也没这么上心过——股票赔了顶多是钱没了，但如果你防护不到位，人可能就没了啊！”为此，就连在家里择菜，小聂都戴上了从老家带出来的、专门吃虾用的一次性薄膜手套——“我们潜江就是‘龙虾之乡’，谁家要是没备点儿一次性手套，那简直就不是人……呸呸呸，简直不是潜江人！”我安慰她，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在小说里曾描述过一个人物的特征：每个平静理性的人，在他们的身体里都藏有另外一个自我，这个自我对死亡充满恐惧……“对对对，这说的就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回事儿，反正这几天总觉得自己要是死了可咋办呢？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我还没有当妈妈呢！还有我妈我爸咋办呢？对了，我爸说，他们还专门给我买了王场镇黄湾村出产的藕等我回去呢，这藕可魔性了，它的孔是单数的，只有7、9、11孔不等。更要命的是，我们老家这藕多粉，一煮就烂，汤酽得很！”“行了行了，一听你这么好吃，哪像个怕死的人啊！”“切，正因为这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我才怕死呢！不说了，我同学给我快递的东西到了，我得下楼了。”过了好半天，她发来一张照片——“口罩？你同学就快递这个啊？”“就这个啊！非常时刻，这可是保命救命的东西，你以为呢！”“不是……近水楼台不得月，我说我在郑州咋也买不到口罩，原来都是支援你们武汉了啊！”“谢谢谢谢！不过我同学也说了，从2月18日开始，你们河南出台了6项措施，全力支持全省药械企业扩大产能，加强市场供应，估计你不会像我一样‘口罩荒’了。”果不其然，今天我就收到一条短信，说自“2月19日(周三)起，郑州市陆续组织民用口罩货源投放市场……每天投放10万只，每只单价0.8元。”“硬汉”海明威曾说：所有人其实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是的，所以我们努力地救助别人，其实就是在救助我们自己。我和小聂约好了，等夏天到了，我和她就去他们老家，品尝他们的潜江花糕、焌米茶。小聂还说，焌米茶是潜江和仙桃、天门部分地区夏天的主食，“先将大米焙黄后，照着煮稀饭的程序做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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