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征集
日子很难，生活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受苦的人最懂。
和吃苦相比，有苦难言，无人问津，可能比苦本身还难受。重生之后，叶檀老师变了很多，变得能吃苦，吃自己的苦，吃别人的苦。她说，有苦我们一起分担。每周六，叶檀老师都会亲自回复，并在公众号上发出，有苦难言的朋友，如果你也想和叶檀老师倾诉，把你的故事，发送到邮箱yetanbusiness@163.com，叶檀老师看到，一定会回复。记住，这世界还有人，关心你，在乎你，理解你。
文/叶檀☞ 手中无剑 | 心中有爱
叶老师，您好！这封信从开始写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我都不确定会不会寄出。因为您之前的回信都是那么温柔，总是让别人原谅、放过自己，而我给自己找了太多的借口，我现在的生活太幸福，这些都是建立在父母的生命的代价上，我不值得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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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江浙沪独女，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三口之家住在没有电梯的住宅楼五楼。我的父母很爱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带我出门玩，回来晚了，我不想爬楼梯就会装睡，爸爸妈妈虽然看出来我假睡，还是会把我一路抱上五楼，放到床上。那时候我们挤在一房一厅，我睡在父母身边，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们，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我。大一点了，在爸爸妈妈的辛勤努力下，我们搬进了三室一厅的新房。妈妈是护士，三班倒的工作安排在无形中侵蚀着她的健康。爸爸爱喝酒，酒精是一类致癌物，记忆中他几乎每天都有酒局。我在他们的爱和开放的社会环境中长大，大学毕业后，我在外企实习，萌生了留学的想法。爸爸妈妈毫不犹豫地支持我，但是要求我毕业后一定要回国，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那时候我从来没离开过他们，觉得这只是短暂的分离，最后会回到以前三个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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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我省吃俭用，一度一个月的支出只有房租，吃饭都是蹭学校讲座的三明治和披萨，我会偷偷多拿几次放在置物箱里，等放学了拿回家继续吃。但即使这样，每个月也要花一千两百多美金，更别谈巨额的学费了。这些支出掏空了他们的积蓄，让他们为增加收入而发愁。毕业后，我有一年的实习签证，我毫不犹豫地打破保证，继续留在国外。父母没有提让我回国的事，我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国外逍遥。实习有工资，我不再依靠父母，省下来的钱都用在自己旅游、买衣服上，从没想过回报他们。直到实习签证到期前三个月，我遇到了现在的先生，我们的经历天差地别，但又有很多共同点，两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没过多久我就认定，他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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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习签证期间，我申请了三年的工作签证，未获批准。在这个时候，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我当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癌症有多可怕我一无所知，我长到23岁，无病无灾，身边没有人得过重病，虽然小时候常去妈妈的医院玩儿，但我的眼睛从未在病人的身上停留，病痛是什么，我完全没有概念。我轻轻松松地跟她说，没事啊，我回国陪你啊。但我没有和她说我碰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回国后，我很快找了一个跨国公司的工作，经常加班到10点11点，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妈妈身上。爸爸一如既往的参加酒局，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有妈妈，她默默地瘦了，默默地皮肤变得灰黄，开刀后腹部有瘘口，她默默地一天两换，默默地处理皮肤发炎，头发默默地掉。直到有一天她让我帮她剃个光头，我记得那是个夏天，她的护士姐妹来看她。我给她剃完头就拿凉水冲过的毛巾来给她擦，被她的朋友急忙拦住，让我换热的。看，我多么不会照顾人。妈妈只是笑笑，她从来没有责怪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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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但她是那么的可怜。她从小就要做农活、做家务、照顾弟弟，外公外婆忙着挣钱，对她没有关心只有要求，稍有不对的地方，比如煮糊了饭，不是打就是骂。妈妈对我说过最多次，也是她心里最深的伤口就是，她有一年卫校放假回家，外公外婆连床也没有给她铺好。爸爸忙着挣钱，从不做家务，偶尔会做顿晚饭，厨房像炸过一样，妈妈病后他也没有改变。所以即使化疗那么痛苦，妈妈还是会坚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会买菜煮饭，出门早锻炼。她那么坚强，我天真地以为她病没那么严重，于是我告诉她我要回到国外，因为我有那个他。妈妈平静地接受了，她不想成为我的包袱，不想成为挡住我幸福的人。她自己生病从来没有要求我回国，没有拿自己的病给过我任何压力，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女儿，你爸爸的病很重，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回国，他能参加你的婚礼。是的，我的爸爸也得了癌症。而且已经做完胃全切手术。记得在那之前，我曾回国一次，他那时候应该已经确诊了，但没有和我说。有一天我和朋友出去玩，他跟我说他便秘，让我回来路上买串香蕉。我没心没肺地给他买了杯拿铁。他拿着拿铁一脸苦涩，但还是喝了几口，最后跟我说实在喝不下了，我还怪他不珍惜我的好心，不懂咖啡比香蕉更有用。天啊，咖啡啊，胃癌啊，难怪他把咖啡拿给我之后就去床上躺着了，我真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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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妈妈那条微信之后，我买了回国的机票。那时我正好找到了一份薪水更高前景更好的工作，因为要回国只能放弃，留在原来的公司远程工作。隔离了14天后，爸爸开车来接我，而妈妈在住院做介入治疗。看到消瘦的爸爸，我的心碎了，可是我们故作坚强，一路谈笑着回到家。他一直是个开朗乐观的人，我的性格主要遗传自他。回到家，我承担起了买菜做饭和住院陪护的职责。记得那是刚过完年没多久，我陪爸爸住院，他拿着我的手机玩游戏，突然把手机递给我，脸上没表情。我看了看手机，是堂妹发来的微信，爷爷去世了，据说是上厕所摔了一跤，回到客厅看电视就没了。我们第二天就要出院了，爸爸什么话都没说，我躺在他旁边的躺椅上，一个晚上也没有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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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丧事爸爸全程躺在车上没有露面，一方面他刚刚做完化疗，另一方面他的病还瞒着奶奶，所以全是我和妈妈代劳。要折纸钱哭丧，妈妈一一照做，出殡下葬都要磕头，我心头闪过是不是要拦着妈妈的念头，但看她一点也没有犹豫，我就没有说话。这成了我最后悔的事。丧事办完回家，妈妈就累倒了。她不再有力气从卧室走到客厅，所以就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四月开始了，买菜成为了不可能，我只能尽力用手上的物资做好每一餐。因为爸爸妈妈都要化疗住院，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开车带他们出门。妈妈一再地要求增加止痛药剂量。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的影响，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一次做完核磁共振检查回家，我推着轮椅速度有点快，她竟然晕吐了。从那之后她连握着杯子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又过了两天，我带爸爸去做胃镜检查，回到家就看到地上一地水和打翻的杯子，叫她只有微弱的回应。那天晚上，我擅自决定给她减止痛药，我觉得一定是止痛药吃太多导致她精神不好。果然，她好像清醒一些，我给她喂了水，亲了她一口，她睁开眼，也亲了我一口，然后看着我笑。那是我从妈妈那里获得的最后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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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妈妈辗转反侧，她说怎么那么痛啊，我不敢告诉她我给她减了药，只让她再坚持一下，到下顿吃药的时间再吃止痛药。到天亮，她吃了药又睡下了，但开始了不规律的呻吟，到了中午，叫她已经没有反应。很久以后，我读到别人的类似经历，我才明白可能是过度的疼痛导致她中风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赶紧送她去医院，那是妈妈工作了一辈子的医院，却没有病床给她，我们被临时安置在急诊病房一个十人间，她不间断地呻吟了一天半，期间不断输液，但她完全没有排尿。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她已肾衰竭，不应该继续输药，不懂她已经不会感到饥饿了，不应该给她插胃管（第一次没成功，反复插了三次，三次！）不懂她其实听得到我说话，我甚至还在玩手机，没多和她说话，还有两次没注意到输液袋已经空了。第二天早上5点半，妈妈血压下降、心跳变慢、呼吸一度停止，我哭着在她耳边说：妈妈你再吸一口。她竟然真的又吸了一口气。她一定很累了，但为了我，她拼尽全力想再呼吸。我这才确信她能听到我说话，我舍不得她再受苦，我跟她说，妈妈，没事了，睡吧。那之后，仪器上的线再也没有了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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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妈妈后，我决心治好爸爸。带着爸爸四处求医，晚上跨时区工作，不久我也吃不消了。有一天带爸爸出院回家，我突发奇想把他从大门口的轮椅上背起来走到床，那时他的体重已经不到35公斤。中间他说没力气了让我走快点，我想就那么几步路怎么可能没力气呢？谁知他真的松开了搂着我脖子的手，后仰着摔到地上，咚的一声，我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爸爸摔懵了，缓了一会儿后还安慰我，没事，爸爸是打不死的小强。我只能挤出一个笑来回应他。原来那次的化疗药效太大，他已经虚脱。当晚他全身发冷汗，手脚冰凉，陷入昏迷。我打急救电话，等救护车的间隙，把狗托给邻居，准备好东西。急救人员来了，其中一个看到爸爸就说这人已经没了。可能是看我可怜，另一个人给他推了一针肾上腺素，测回一点血压。还是带爸爸去了医院，还是妈妈的医院，这次终于有了床位，爸爸昏迷是因为低血糖，打了一针葡萄糖后情况稳定下来，我们最终在医院住了八天。出院后，他开始准备后事，他立了遗嘱，而我继续求医问药。后来，他无法进食，完全是靠我给他输营养液维生素维持生命。和妈妈一样，止痛药越用越多，奇怪的是他那么虚弱了，晚上却睡不着觉。是太痛吗？他不和我说，我就也没有问，只是去帮他开了安眠药。现在想来，也许是那天我染上了新冠，并且回来传染给了他。他说突然喘不上气，我一开始以为是腹水压迫，就给他抽了腹水。这半年来，我已经熟练掌握了配药、输液、维护输液港和抽腹水的操作。抽完腹水，他累了就睡着了。到了晚上我开始头疼嗓子疼，我给自己和爸爸做了抗原，我的试剂还只有淡淡的红色时，他的试剂已经出现了鲜明的两条红线。我不敢告诉他，只说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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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着烧，开始给医院打电话给急救打电话，这时医院没有空床，甚至没有医生，医生也都阳了，120竟然是忙音。爸爸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不敢给他加止痛药，因为已经用了最大的剂量了，我怕再加会有副作用。你说可笑不可笑，人已经快没了，正是要减轻痛苦的时候，我竟然还怕副作用。但是，我反而又敢给他吃安眠药。是的，无计可施的我拿了一整粒安眠药，给神志不清的爸爸喂了下去。他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沉沉睡去，我竟然还松了一口气。到了凌晨，他的血压已经测不到了，呼吸也很轻很轻。我给伯伯和叔叔打电话，他们来了以后我跟爸爸说，他们来看你了，我以为伯伯叔叔有话要跟爸爸说，我在他们会不好意思，我就松开一直握着爸爸的手，离开了房间，不想竟成了永别。没过多久，几乎是我一出门，刚坐下，伯母就出来跟我说你爸爸好像已经没了。我慌忙回去，翻开这爸爸的眼睑，瞳孔已经放大。叶老师，您知道吗，人如果不是在医院没的，又没有救护车的情况下，家属要去社区卫生中心开死亡证明。在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万一爸爸没死呢？我凭什么能确定他死了呢？社区卫生中心怎么就相信我了呢？直到回到家看到穿着寿衣脸上盖着布的爸爸我才知道他已经走了。也是新冠阳性的伯伯叔叔一家都走了，只有我和爸爸和小狗。殡仪馆太忙，我塞了钱托了人才排到第二天来接。正好是平安夜，家里门窗大开，别人点着蜡烛，我们是点着香。我给爸爸守灵，我不争气地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小狗不知道爸爸死了，还在舔爸爸的手指，奇怪他为什么不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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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很简单，爸爸的朋友里只来了两三个人。我没有哭，妈妈的葬礼我一开始也没有哭。那时政策要求一过世就立刻火化，外婆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在烧假人的时候她哭喊：丫丫唉...我才留下泪来。烧爸爸的遗物时他的剃须膏罐头受热爆炸，罐子飞出打到我的小腿，我想冥冥中是不是爸爸在怪我？爸爸生前从来没有打过我，从来没有。十几天后我就买了机票带着小狗回到了我在国外的家，我和先生已经分开了一年多了，他没有告诉我，那年三月，他的父亲也去世了。不确定是三毛还是弘一法师说的，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余生一辈子的潮湿。午夜梦回，爸爸妈妈还活着，或者死而复生，醒来总会恍惚。每每想到他们这么年轻还没享福就走了，就会流泪，想到我跟他们说过的好多不孝的话，就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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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这些，我好幸福啊，我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和一只可爱的小狗，工作也很顺利，高薪且完全不用加班，以前每天要给爸爸妈妈视频，现在完全没有了牵挂，我甚至也没管独自在养老院的奶奶和外公外婆，只有很偶尔很偶尔才打个电话问候两句。叶老师，我现在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到我觉得有罪，我不该那么幸福，我害自己的双亲倾尽所有，最后还有意无意地害死了他们，但是没有人知道，我谁都没说。知道我的情况的人都关心我，怕我过得不好。他们的关心使我内疚，因为我过得很好，我不需要他们的关心。我觉得我不会要孩子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看着父母经受病痛的折磨直到死去而无能为力，实在是太累太痛了。但是妈妈昏迷的时候，我又在她耳边说：妈妈，下辈子你做我的女儿，我把你对我的好都还给你。她一定听到了，我记得说完这句时她好像流了泪。她会不会一直在等我？她已经等了两年了，叶老师，我该怎么办？这是目前唯一让我发愁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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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收到了这封信，一定是我最后还是按下了发送键。希望我父母的故事不会打击您抗癌的士气，乳癌是可以战胜的，我在国内外看到太多坚强的乳癌战士，疾病没有耽误他们工作、旅游、享受人生。我的母亲得的是和乔布斯一样的神经内分泌腺癌，她坚持了八年。我的父亲是四期胃癌，他术后曾一度癌胚抗原指标与常人无异，如果不是草率决定停止化疗导致复发，他现在应该也还好好的。也希望您不要介怀没有子女，如果生个像我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有。感谢您读到最后。不肖女7月19日
可怜的孩子：我把你的长信基本照录在上面，不想删去任何一段。你写的时候想必非常痛苦，一遍遍回忆当时的情况，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午夜梦回时感到天上的亲人就在身边，然后觉得，自己为什么还不去陪伴在天上的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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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心酸痛苦自责，我怎么忍心再责难你一丁点。你不像自己设想的那么冷血那么不孝，真正冷血的人会平平淡淡的做一些出格的事，觉得一切的幸福都是理所应得，这样的人不会有愧疚感。而你恰恰相反，你放大自己的过错，在往事的细节中不断的折磨自己。当然，我没有觉得你牺牲了自己，你也没有必要牺牲自己。你只是做出一个平常人的选择，在陪伴父母的同时追求自己幸福。幸福不是原罪，是我们这世的福报。你是修了多少世啊才修来了这样的福份啊，有这样的父母，他们给了你无限的爱和包容。他们是这么爱你，我想，你父母在天有灵会很开心，你有自己的小家庭，有个爱你的丈夫，还有一条小狗。他们不会希望你给自己贴上不孝女的标签，以天天自责、不生孩子来惩罚自己。有时候，不幸就是会毫无预兆的来到身边，让我们猝不及防，甚至事件发生过后，还觉得是一场没醒的大梦。但人生，真的是一场梦啊，我们能做到的，是在梦的场景里好好珍惜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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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像中的平常日子是，读书、工作、有家有室，而父母含饴弄孙，平平安安的享受天伦之乐。即使家里有些争执，也是为了菜是淡了还是咸了、该留着房子还是留着现金，这些不咸不淡的生活琐事。谁能想得到，命运会这么考验人，你父母都得了重病，在痛苦中先后离你而去。想喊，想说生活不公，想终日流泪，但最终，我们只能接受生活发给我们的牌。牌的发放是随机的，有好牌有烂牌，感恩才可能把烂牌变成好牌。生活中总有值得感恩的地方，虽然重病，但感受到了他人的善良，这样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在生病后，看到很多意外的新闻，不由感慨人生无常，觉得生病还是意外，抑或是日常的小状况，都是馈赠，老天打开的一扇窗子，更加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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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人生的全部意义在长寿，要我说，长寿的意义是每一刻的幸福。不然，长寿何用，老而不死是为贼。你父母有过短暂而永恒的幸福。当我看到你信里写，你妈妈在最后清醒中，你给她喂了水，亲了她一口，她睁开眼，也亲了你一口，然后看着你笑。那是你妈妈给你的最后一个吻。我非常感动，真是太好的一对母女，甜蜜到让人心都化掉的感觉。还有，当你背着父亲回家的时候，我相信，你父亲不会预料，几十年后，是最爱的女儿背着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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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也说一个故事，希望彼此鼓励。温伟耀博士（Dr. Milton Wan Wai-yiu），1952年出生，他经历丧妻、丧父、丧幼女的悲惨遭遇，被称为“当代约伯”。温伟耀的元配夫人罗雅玲，在1984年学成回港时，被发现得了晚期癌症，而他的父亲患上失智症。在1987年不到半年间，他的父亲与妻子相继离世。之后，他在加拿大续弦再娶叶丽芬，他的长女不能接受这位继母，继母宁愿离开以避免争端。1994年，温伟耀严重智障的幼女突然被加拿大政府勒令离境，当温氏将她带往出生地英国，英国政府也不愿意负责高昂的医护费，不愿接纳。痛苦还没有结束，2008年2月11日，温伟耀患有严重智障的幼女温晓华逝世，享年26岁。温伟耀忘不了心理辅导和灵修学大师卢云（Henri J.M. Nouwen）的一段话。1987年，温伟耀元配夫人去世后，他带着严重弱智的女儿从香港到多伦多找卢云。卢云说：“你的女儿是天使，是上天差派她来保护你，保护你不会堕落成为一个滚逐名与利的人。”我想引用这段话。记着，你的父母是老天派给你的守护天使，他们让你时刻感受到爱的美好，知道真正触动自己的是什么，不为外表的繁华所动心，因为，你曾经有过真正的美好，并且，还有当下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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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对自己太苛刻。你父母先后得病，你作为家中惟一的孩子，能够支撑下来已属不易。有很多人即使是至亲的人，也无法长期陪伴在病人身边，久病床前无孝子。得病的人，对于长期陪伴在身边呵护自己的人，不会视作理所当然，而是心怀感激。在这里，我也要跟所有长期陪伴的病人家属说，你们非常辛苦，坚持下来着实不易。在陪伴病人的过程中，必然伴随着各种情绪问题，请一定善待自己。抗癌英雄师永刚曾经总结出十条经验，其中有一条是专门写给病人家属的。他说，病人家属要学会自救。凝视深渊，自己也成了深渊；凝视疾病久了，自己也会成为病人。他在治病的过程中，见过至少10位病人家属因抑郁而住院治疗，有2位家属在长达5年照顾病人的过程中，自己也被查出患有癌症。一项对于病人家属的调查显示，几乎有50%以上的病人家属，患有各类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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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的一位教授曾专门写了一篇关于病人照顾者如何自顾的文章。这篇文章提示病人家属：一是好好照顾自己；二是把“吃好、睡好”当作首要任务，保持充足的睡眠和营养，防止过劳；三是保持社交。病人家属要冷静，要快乐，你们的快乐与健康是病人活下去的希望。我加上一点，如果病人不幸去往另一个世界，请记住，他（她）希望你幸福，你们迟早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不要着急，慢慢的过好现在的日子。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这是社会悲剧。比如，您父亲癌症晚期感染上新冠，最终不幸离世。这又让我想到自己的舅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至今想起都会痛苦。一年前，我总在想，当他一个人回到天上、身边无人陪伴是多么孤独，希望他的心灵是平静，我甚至希望来世可以遇见。正因为有这么多无能为力，我们才要做些事，希望未来的人们不会体会不到如此巨大的社会性痛苦。痛苦会像一条河，慢慢淌过。请允许自己痛苦，就像允许自己开心，允许自己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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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感受爱，时常感受痛苦，偶尔感受虚无。当然，陪伴病人需要了解一些基础知识。你忘不了擅自给母亲停止痛药，给父亲吃大量安眠药，你的出发点是你妈妈不要产生药物副作用，让父亲可以安睡。切记，对于进入关怀期的病人来说，重要的不是副作用，而是舒适，身体和心理的平静，这才是最大的安慰。你们可以跟他们说说话，说说有趣的事，说说有爱的瞬间，他们听得到。无论如何，你父母不是你害死的，想都不要想，这个责任太大，你有这个能力吗？你是老天吗？让自己获得平静，可以对在世的人好一点。比如，给独自在养老院的奶奶和外公外婆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给他们一点零花钱，那对你来说只是一顿美食，对他们来说是这辈子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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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此牵挂父母，那就多做点好事，给其他的父母孩子带去更多的安慰。我记得一行禅师曾经说过一个故事，大致是说，有个从小暴戾的孤独的罪犯得了绝症，他认为自己将独自而去，没有人为他流一滴泪。社区心灵抚慰者告诉他，他可以用自己的手艺为很多人带去快乐，他听进去了，此后，他给别人维修各种仪器，成为社区爱欢迎的一份子。最后，他在修屋顶时过世，得到了最大的安慰。摆脱自己的痛苦的方式，是帮助他人，说来也怪，忘记自己才能获得自己。如果有一天，你愿意送给你天上的母亲一个小礼物，那有可能是你的孩子，这将是一份惊喜。孩子是爱的产物，你父母不会因为有你而后悔，你也会因为爱而有爱的结晶。一封信难以解决长期积累的心理问题，在这方面，建议你倾听专业医生的意见。当你打开自己后，你会发现，哦，原来父母一样的爱还在。你的檀姐姐（免责声明：本文为叶檀财经据公开资料做出的客观分析，不构成投资建议，请勿以此作为投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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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檀 编辑：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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