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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几十块钱一斤的水果不起眼，但背后的商业逻辑与手机或新能源车等高科技产品并无二致。”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最近，来自广西的“阳光玫瑰”上市了——这款近年来很火的网红葡萄，在不同省份的成熟时间各不相同，现在，终于到了广西“出手”的时候了。
水果业有句行话：“任何水果，都不要被广西老表看到，不然价格肯定会打下来。”
作为“遥遥领先”的水果第一大省，广西“承包”了全国八分之一的产量。多款原本价格昂贵的进口产品，经广西的引进和大规模种植，成为了平民消费品，包括但不限于：火龙果、柑橘类、芒果、百香果等。阳光玫瑰的特别之处在于，前些年，它已经经历了一轮价格过山车，曾频频登上热搜。
此前，日本还为了这款葡萄“破防”了，据日媒引述，来自日本的“顶流”，因在中国和韩国被大量翻种，致使日本每年损失100亿日元（约5.6亿人民币）以上的授权费。一款水果如此引人注目，甚至牵扯上了国与国之间的竞争，今天的文章就来聊聊以它为代表的“水果大战”。
“阳光玫瑰”，被誉为葡萄界的爱马仕。
它有玫瑰香和奶香的复合型香味，口感爽脆，色泽鲜绿且外皮薄，一级果每颗平均重达15克。饱满丰富的肉质和浓郁甜美的汁水爆裂在口中，“仿佛充满了阳光下玫瑰的花香”。前几年问世之初，每串售价曾高达500元人民币，平均一颗超过10元。在社交圈的照片中，搭配一小碟“绿宝石”，生活的小资与奢华感不动声色就传递出来了。
别看以上形容有些“冠冕堂皇”，其实阳光玫瑰从低谷到破圈，也经历了10年，颇有“丑媳妇熬成婆”的意思。1988年，阳光玫瑰在日本培育，经过18年的试验于2006年推广。中国引种时，日本市场也刚起步。尽管其“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和葡萄籽”“无核、肉脆、皮薄”的特点备受日本消费者青睐，但初期进入中国市场时遭遇了水土不服。十年间，由于栽培技术不成熟，阳光玫瑰在中国的种植面积有限，且品质与日本原版存在差异。一款水果想要成为爆品，要汇集“天时地利人和”，也要满足种植者、消费者以及水果商的多重需求。对种植者来说，完善的栽培技术是关键；对消费者而言，口味必须得到广泛的认可和喜爱；至于水果商，他们更期待良好的商品属性，比如耐储存和较长的货架寿命。
为了改变局面，国产“阳光玫瑰”只能一边参考日本技术，一边摸索本土化经验。
“技术”与“市场”的“交汇”，发生在2015年。当时的人们对消费升级充满了预期，而在香港，进口自日本的阳光玫瑰（港版名“香印青提”）也已打响了知名度，一串能卖到人民币400元。由于日本对大陆的新鲜水果出口并不包含葡萄，于是，深圳等地的水果商动起了脑筋，疯狂寻找内地种植的平替品供应香港市场。拿货的价格，从300、350、400，不断上涨到了680元一箱，只需要在包装盒上印两句日文——葡萄、香印青提、阳光或是其他意义不明的句子，就能浑水摸鱼卖出高价。
业内甚至流行起了“一车葡萄半小时赚了64万”“陕西种植户靠五亩葡萄田赚一辆大奔”等造富神话故事。一战成名后，阳光玫瑰在内地也打开了市场，价格也水涨船高。高额利润刺激下，越来越多的果农参与到了产业之中。2016年是阳光玫瑰被合力捧上神坛的一年，也是疯狂扩种的起点。
数据显示，到2020年，全国阳光玫瑰葡萄的种植面积达到了80万亩，5年间增长了5倍以上，达到了日本的近30倍。至于种植地，可以用“遍地开花”来形容。几乎34个省级行政区，都有阳光玫瑰果园的身影。因不同地区种植条件不同，结果期也不同，几乎实现了全年不间断供应。广西、云南因气候有利，甚至能做到“一年两熟”。供给端野蛮生长，为之后的“内卷”埋下了伏笔。
参与者多了，杀成红海，价格就自然而然下来了。近几年，阳光玫瑰的批发价从百元以上降至20元甚至10元以下。与6年前相比，“贵族”水果已然装入了普通人的果盘。面对价格暴跌，消费者没有了以前的热情，“阳光玫瑰怎么没人吃了”还登上了社媒的热搜。有博主表示，感觉现在的阳光玫瑰甜得发齁，一点葡萄味儿都没有，“吃一颗像是喝了一口糖水”，这一说法得到了许多网友的赞同。也有网友表示，自己买到的阳光玫瑰相当寡淡，没什么味儿。原来，价格便宜的代价，是质量的直线下滑。
当种植技术普及后，阳光玫瑰和几乎所有的商品一样，也有一个产量、质量、成本形成的“不可能三角”。很多地方的土壤和气候其实并不适宜种植，加上参差不齐的技术，虽然产量增大了，但中低档的果反而多了。价格的下跌，让一些果农动起了歪脑筋。比如前几年阳光玫瑰20元一斤时，果园产量4000斤，亩产值8万元。今年价格跌到15元，种植户会以少剪枝或不剪枝等方式提高产量，牺牲出品质量，也要维护预期收益。也有部分种植户为了抢先上市，错峰高价销售，使用了各种催熟方式提早采摘，有的葡萄上架时还未充分成熟，糖分不足导致整体风味寡淡、口感差。对于消费者而言，他们很难一一甄别具体哪个产地或牌子的阳光玫瑰好不好吃，只会将它们视为一个整体，归总为“不好吃了”，然后放弃对整个品种的购买。在这个过程中受影响最大的，其实并不是那些拼命增加亩产、入局赚快钱的种植户，而是真正投入做优质高端品牌水果的农人与企业。于是，市场的平衡力量再度发挥了作用。有一批阳光玫瑰从业者，已在致力于品牌打造，这也是中国高端水果产业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步。面对“有品种而无品牌”的挑战，已有“褚橙”等农业品牌树立了积极的典范。
资料显示，我国的果业市场规模近2.5万亿元，果树种植面积和产量均居世界第一位，是名副其实的果业大国。但说到果子的味道和卖水果的效益，咱家和发达国家还有差距，很难称得上果业强国。一个有趣的事实是，近些年的“网红水果”，比如阳光玫瑰、榴莲，几乎都是外来品种。就像芯片之于高端制造行业，种苗或种子处于种植产业链的最前端，很多国家对它们的产权保护也做得越来越严了。
还是以阳光玫瑰为例，2006年，日本已经在本土申请了知识产权保护，但没有及时在海外申请品种注册保护，这一“间歇犹豫”，就让种子和树苗流入了中国和韩国。为此，小心眼的日本一直悔不当初，为没能收到百亿日元的“授权费”拍疼了大腿，还时不时暗戳戳讽刺我们“侵权”。不过这也提醒了咱们，如果种苗流到国外并实现了大批量种植，会冲击原产国对应产品的出口，甚至会威胁到粮食安全和农产品稳定供应。虽然咱们国内资源丰富，但水果种植起步较晚，资金和人员不足。想要摆脱过去引进为主的局面，在技术上“增量”“提质”，就得重视专利保护，否则被任意复制，长此以往就没人去创新，无法选育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种。好在，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我们的重视：2020年，中国的农业新品种注册申请量为8329件，10年来增长了7.6倍，也从是日本的4.5倍增长到了18倍。
说到这里，别看几十块钱一斤的水果并不起眼，但它蕴含的优质化、高值化和品牌化的商业逻辑，其实与手机或新能源车等高科技产品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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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逸兴 | 责任编辑 | 何梦飞主编 | 何梦飞 | 图源 | 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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