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美联储的预见者丨《内情报道》系列一

推荐收听音频版：十年前，美联储的预见者丨《内情报道》系列一本文节选自2023年1月出版的畅销书《The Lords of Easy Money: How the Federal Reserve Broke the American Economy》，作者Christopher Leonard是美国知名财经记者，作品见于《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财富》杂志及《彭博商业周刊》。♦为什么美联储加息会引发银行倒闭连锁风暴？银行真的已经大而不能倒？♦为什么股市、房价持续发烧，但中产阶级的薪资和存款却不断缩水？♦美联储的货币宽松政策，如何随着跨国资本移动，影响全世界？

本书说出一个让人震惊但又引人入胜的故事，透过一位试着警告众人的美联储资深官员传达的资讯，娓娓道来量化宽松如何损害了美国经济，扩大了全球金融风险。这是一份内情报道，揭露美联储跨越红线的决策内情，细数从全球金融风暴到量化宽松的撒钱救市，如何助长高风险投资，造成难以衡量的长期金融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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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美联储的预见者#美联储异见者#2010年11月3日，托马斯·霍尼格早早醒来，知道他那天必须做什么，也知道他几乎肯定会失败。他要投票，他要投反对票。他知道这种反对意见可能会决定他的职业生涯“政治遗产”。霍尼格试图阻止一些事情：他认为一项公共政策很可能变成一场灾难。他认为这样做是他的责任。但是，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使这项政策成为现实，而且车轮比他强大得多。这些轮子由华尔街的大银行、股票市场和美联储的领导层提供动力。每个人都知道霍尼格那天会输，但他还是要投反对票。霍尼格六十四岁，他是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的主席，这个职位让他对美国的经济事务拥有非凡的权力。他那天早上在华盛顿，因为他是美联储强大的政策制定委员会的成员，该委员会每六周开会一次，有效地决定美国货币的价值和数量。在美国，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想钱——指的是实际的货币，或者我们称之为美元的东西。事实上，美元这个词只是美国货币的一个俚语，它实际上被称为联邦储备券。人们每天都在使用美联储的纸币，但他们很少想到这个复杂的、基本上看不见的系统使钱凭空出现。这个系统就是美国联邦储备系统。美联储，美国的中央银行，是地球上唯一能够随意创造美元的机构。因为他是美联储的高级官员，托马斯·霍尼格不得不一直思考金钱问题。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就像一个压力很大的建筑管理员思考管道和暖气问题一样。霍尼格不得不把货币看作是一个需要管理的系统，而且要管理得恰到好处。当你管理创造金钱的系统时，你必须小心翼翼地做你的工作，谨慎和诚信，否则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大楼可能会被淹没或起火。这就是为什么霍尼格在11月的那个早晨在华盛顿特区醒来时感到如此大的压力。他住在一家非常好的酒店，叫费尔蒙特酒店，当他从堪萨斯城的家到国家的首都时总是住在那里。霍尼格在城里参加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定期会议，简称FOMC。当该委员会在华盛顿开会时，其成员投票并确定美联储的行动方针。该委员会有12名成员，由强大的美联储主席管理。一年来，霍尼格一直投反对票。如果你统计一下他在2010年的投票，结果会是：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再反对。他的反对意见已在意料之中，但如果你考虑到霍尼格的性格，这些反对意见也是令人吃惊的。从本质上讲，他并不是一个接近异见者的人。他是一个规则的遵守者。他在一个小镇上出生和长大，十岁前就开始在家里的水管店工作。他在越南担任炮兵，当他回家时，他没有抗议战争。相反，他在爱荷华州立大学学习经济和银行业，获得了博士学位。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堪萨斯城的联邦储备区域银行的监督部门担任经济学家。在美联储，他从一个规则的遵守者变成了一个规则的执行者。霍尼格一路晋升，在1991年成为堪萨斯城联储的主席。这是他在2010年仍然担任的工作。他作为十二个区域性美联储银行总裁之一的职责，照亮了美国货币体系的结构。联邦储备系统与世界上任何其他系统都不同；它是不同动物的疯狂基因混合体，一部分是私人银行，一部分是政府机构。人们在谈论美联储时，好像它是一家银行，但它实际上是一个区域银行网络，都由华盛顿特区的一个中央办公室控制。霍尼格具有人们期望从一个区域美联储主席那里得到的所有火爆的性格，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他说话温和，举止文雅，戴着袖扣，穿着细条纹的西装，整天谈论资本要求和利率等问题。霍尼格是一个制度主义者，也是一个保守派。然而，在2010年底，他在这里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对美联储道路的不安#在酒店房间里醒来后，霍尼格在大日子开始前有一些单独的时间。他收集了他的想法。他刮了胡子，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并收集他的文件。如果他对那天要做的事情有任何怀疑，他也没有宣传。他花了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为这次行动做准备。他的投票将反映他在美联储的职业生涯中所学到的一切。他正试图运用他所知道的来帮助美联储渡过非常时期。美国的金融体系在2008年底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倒闭后已经崩溃。那一刻，对霍尼格这样的人来说，标志着一个门槛。经济学家和中央银行家将随之而来的恐慌描述为全球金融危机，最终为这一时刻赋予了自己的圣经标签——全球金融危机。中央银行的世界被整齐地划分为两个时代。一个是全球金融危机前的世界，一个是全球金融危机后的世界。全球金融危机本身是世界末日。整个金融系统经历了一次全面崩溃，有可能造成另一次大萧条。这将意味着多年来创纪录的高失业率、经济苦难、政治动荡和无数公司的破产。这场危机促使美联储做了它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美联储的一个超级力量是它有能力创造新的美元并将其注入银行系统。在雷曼倒闭后，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使用这种力量。因此，许多记录美联储在此期间行动的金融图表看起来就像同一个图表，一条在稳定范围内反弹多年的平线，然后像一个反向闪电一样向上飙升。上升的尖峰反映了美联储为应对危机而创造的前所未有的货币数量。从1913年到2008年，美联储逐渐将货币供应量从约50亿美元增加到847亿美元。这种货币基础的增加是缓慢发生的，呈缓缓上升的坡度。然后，在2008年底和2010年初之间，美联储印刷了1.2万亿美元。它印制了一百年的货币，换句话说，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使经济学家所说的货币基础增加了一倍多。所有这些新货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美联储只能通过一种方式创造货币：它制造新的美元并把它们存入大银行的金库。只有大约二十四家特殊的银行和金融机构有特权得到这些原始的美元，使这些银行成为货币供应的苗圃。银行系统中的过剩货币数量从2008年的2000亿美元膨胀到2010年的1.2万亿美元，增长了52000%。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美联储为美国的金融体系创造了一个新的基础，建立在非同寻常的新货币上。霍尼格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一体系的建立，因为他是创建这一体系的委员会——FOMC的成员。在开始的时候，在2008年和2009年的危机时期，他曾投票支持这些非凡的努力。2010年11月3日上午，霍尼格正在准备的争论是关于美联储现在要做什么，因为危机的日子已经过去。艰难而缓慢的复苏刚刚开始，这是美国经济史上最重要的时刻之一。这是经济状况的一个阶段结束并让位于另一个阶段的时刻。美联储必须决定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霍尼格对美联储选择的道路越来越感到不安。#突破零界#普遍报道，FOMC每六周开会一次，以"确定利率"。这意味着美联储决定非常短期贷款的价格，这个数字最终会渗入整个经济体系，对每个公司、工人和家庭产生影响。基本的系统是这样运作的：当美联储提高利率时，它使经济放缓。当美联储降低利率时，它加速了经济。那么，FOMC就像一群在核电站控制室的工程师。当需要更多动力时，他们通过削减利率来加热反应堆。而当条件变得太热时，他们通过提高利率来冷却反应堆。美联储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是将利率降至零，这在历史上基本上是第一次（利率在20世纪60年代初曾短暂地与零进行过接触）。经济学家将0%的利率称为"零界"，它曾经被视为某种不可侵犯的边界。人们相信，你不可能低于零。利率实际上只是货币的价格。当利率高时，钱是昂贵的，因为你必须支付更多的钱来借它。当利率低时，钱就很便宜。当利率为零时，对银行来说，钱实际上是免费的，他们可以直接从美联储那里得到它。经济学家认为，货币的成本不可能低于零，所以零界反映了美联储控制利率的权力极限。美联储在雷曼兄弟倒闭后不久就触及了零界，但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触及零点之后，美联储没有再试图提升利率。美联储甚至开始非常明确地告诉大家，它不会试图提高利率。这给了银行在自由货币环境中继续贷款的信心，银行知道在零界的生活将持续一段时间。但到了2010年，FOMC面临一个可怕的两难境地。将利率保持在零水平似乎还不够。经济已经复苏，但仍然处于糟糕的健康状态。失业率仍为9.6%，接近深度衰退的水平。管理FOMC的人知道，持续的高失业率的影响是非常可怕的。当人们长期没有工作时，他们会失去技能，失去希望。他们被抛在后面，加剧了一开始就被解雇的经济损失。即使是那些失去工作的人的孩子，他们的收入潜力也会长期下降。在美联储内部，有一种停止这一过程的紧迫性。还有一个风险是，经济反弹可能会完全停滞。就是为什么委员会在2010年开始考虑突破零界的方法。美联储的领导层将在11月就一项激进的试验进行投票，这将有效地使利率首次为负值，将更多的钱推入银行系统，并将美联储转移到美国促进经济增长努力的中心。没有人知道此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像现代美联储的所有事情一样，这项实验计划有一个故意不透明的名字，因此人们很难理解，更不用说关心了。该计划被称为"量化宽松"。如果该计划得以实施，它将重塑美国的金融体系。它将重新定义美联储在经济事务中的作用。它将使霍尼格一直以来投票反对的所有事情看起来都很过时。他打算投票反对量化宽松政策，而他的反对意见将是孤独的。FOMC内部对量化宽松政策进行了紧张的辩论，但公众几乎不知道这一点。关于美国货币供应量的政治斗争已经变得越来越孤立，甚至隐蔽，因为它们是由美联储领导人决定的。#反对量化宽松#金钱政治曾经是一个有争议的政治问题。它曾经被争论得非常激烈，就像2010年关于税收或枪支管制的争论一样。早在1896年总统选举期间，民主党提名人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将货币政策作为他的主要议题之一。他是一个民粹主义者，他利用这个话题来激起群众的热情。这导致了有史以来关于美国货币的最有力和最著名的政治声明，布莱恩在一次竞选演讲中宣称："你不能把人类钉在黄金的十字架上！" 布莱恩在那次演讲中特别谈到了金本位制，但他也谈到了短期利率和货币基础——正是FOMC的12名成员经常秘密辩论的问题。在布莱恩的时代，货币政治如此激烈是有原因的：当时美联储还没有成立。管理货币供应量仍然属于民主行动的公共领域。当美联储在1913年成立时，所有这些都结束了。当时控制货币供应的权力完全属于美联储，然后美联储将权力整合到FOMC，然后闭门辩论。在关于货币的决策周围竖起了一堵大墙。在量化宽松政策方面困扰霍尼格的事情，对美国人民来说就像困扰威廉姆斯·詹宁斯·布莱恩的事情一样重要。FOMC的辩论是技术性的、复杂的，但其核心是在经济体系中选择赢家和输家。霍尼格反对量化宽松政策，因为他知道这将创造出历史性的巨额资金，而这些资金将首先交付给华尔街的大银行。他认为，这些钱会扩大非常富有的人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它将使一小部分拥有资产的人受益，并将惩罚那些靠工资收入生活并试图存钱的一大批人。同样重要的是，这股资金浪潮将鼓励华尔街的每一个实体在一个廉价债务和大量贷款的世界里采取越来越多的风险行为，有可能创造出当初导致全球金融危机的那种毁灭性的金融泡沫。这就是霍尼格几个月来在FOMC秘密会议上的论点，他的论点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直接，并以他的反对票为标志。事实证明，霍尼格的担忧和预测几乎完全正确。也许没有任何一项政府政策比美联储在11月那一天开始执行的政策更能重塑美国的经济生活，也没有任何一项政策更能扩大贫富差距。理解美联储在2010年11月所做的事情是理解随后非常奇怪的经济十年的关键，当时资产价格飙升，股票市场繁荣，而美国中产阶级却进一步落后。起初，当霍尼格开始投"反对"票时，他试图说服他的同行们，他们可能会采取不同的道路。但这种努力被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破坏了，他是量化宽松政策的提出者。伯南克是一位学者，2002年加入美联储，2006年成为主席。伯南克领导了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反应，这使他出名。他被《时代》杂志评为2009年年度人物，并出现在《60分钟》节目中。在拯救金融系统的过程中，伯南克使银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影响力。2010年，他决心进一步推动工作。伯南克认为霍尼格的担忧是错误的，并通过亲自游说FOMC的其他成员，巧妙地解除了他们的担忧。最终变得很明显，霍尼格的"反对"票不太可能动摇他在FOMC的任何同僚。他的反对意见现在有了不同的效果。他在向公众传递一个信息。他想让人们明白，美联储将要做一些深远的事情，而且有人反对它。他想通过电报告诉人们，货币政治不仅仅是一个涉及聪明人解决方程式的技术问题。它是一种政府行为，强加了一个公共政策制度，影响到每个人。霍尼格穿戴整齐并为会议做好准备后，他来到酒店大堂，在投票前先在大厅和委员会里的同事碰面。第一篇完下篇内容预告共识和一致的投票在FOMC内部非常重要。世界需要相信，美联储的领导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且他们所做的事情更像是数学，而不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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