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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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从阿勒颇到大马士革一路向南，远离震中，但郭先生一路看到的都是残破和倒塌的房屋，他说：“分不清是地震后的损害还是曾经战争导致的，总之，一路凄凉。”
作者 | 第一财经 钱小岩
“半夜，房间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睡的大床成了跳床，屋外汽车滴滴答答的报警声也同时传来。”5日刚抵达叙利亚第二大城市阿勒颇的中国人郭先生，半夜忽然被惊醒，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当时完全没有缓过神来，还以为是炸弹来了。
当地时间6日凌晨4点17分，土耳其南部靠近叙利亚边境地区发生了7.8级地震，造成土叙两国大量人员伤亡。阿勒颇省由于与土耳其交界，灾情十分严重，但相比土耳其得到了多方驰援，同样遭到地震摧残的叙利亚，却门前冷落，外界对当地的具体情况也知之甚少。
阿勒颇省首府阿勒颇市是叙利亚受灾最为严重的城市之一。虽然距离震中有近100公里，但持续多年的叙利亚内战，让这里饱受战火摧残，房屋结构脆弱，此次地震又为这里带来了新的伤痛。
用当地居民的话说：“十年战乱没能迫使我们离开家园，但这几秒钟的震动却把我们都赶了出去。”
▲地震后的阿勒颇老城 （采访对象提供，下同）
“差点把自己埋进残骸”正在叙利亚旅行的郭先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本来是想来阿勒颇看下战后残骸的，结果差点把自己埋进了残骸”。5日，他从叙利亚中部的哈马抵达了阿勒颇，好在他选择入住了一座位于郊区，去年8月才刚修缮开业的宾馆，条件在当地数一数二。然而，一场当地200年未见的大地震就要降临。凌晨4点多，郭先生回忆道，突然间“房间摇晃，人在床上滚，挂灯满屋飘，桌子上的行李，椅子上的物品都散落到在地上”。缓过神的他赶紧趴到桌子下，在半分钟后摇晃稍缓，他赶紧披上外套就往冲下楼。到了大堂，已经聚集了很多住客，他们很多光着脚就跑了出来，纷纷交流着刚才惊险的一刻，就当大家稍稍舒缓之际，一次强烈的余震袭来，大厅内又陷入了恐慌，此时距离郭先生下楼才20分钟。此后余震不断，第二天郭先生出门发现所有商店都闭门谢客。他说，如果老百姓没有物资准备的话，将会很难度过地震后的第一天。好在他住的酒店物资准备充足，房屋的损伤也比较小。不过郭先生解释道，这家酒店的住客主要是国际组织的工作人员和到阿勒颇出差的外国人，每日的房费大约需要140美元（约合948.8元人民币），不是普通阿勒颇市民能够承受的。
“分不清是地震后的损害还是战争导致的”为了了解实际情况，郭先生7日前往阿勒颇城区看了看那里的受灾情况。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前往老城的路边空地上都是人，“成千上万”。他们因为担心余震，不敢返回已经摇摇欲坠的家中。有的人躲在城内，没有车的民众则用塑料布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搭建临时帐篷，用来遮风避雨。室外的温度接近冰点，而阿勒颇百姓防寒的物资尤其匮乏，不得已很多人只能靠燃烧轮胎取暖，郭先生说燃烧的气味在远处闻起来就非常刺鼻，然而当地民众为了取暖，都紧紧地围在轮胎边。
▲当地民众靠燃烧轮胎取暖
郭先生对第一财经记者描述，步入老城后发现在连年内战后，这里早已千疮百孔，几乎全城危楼。有的楼房二层和三层全毁，底层的居民还坚持在里面生活和经商。在震前，房屋垮塌的事件就常有发生，如在今年1月22日，阿勒颇一处建筑物倒塌，造成16人死亡。郭先生说，在这次地震后，不出意外倒塌了一片。不过好在老城没有太多高的建筑，很多幸存的民众在震后只需推开一层楼的楼板，就可爬出自救。当地的清真寺和一些其他公共场所，可以免费接待无家可归的人。郭先生说，可惜容量有限，虽然里面人满为患，但外面还有不少民众想挤进去，并且清真寺能够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场地，自身也没有物资可以供应。
▲在公共场所内躲避的当地民众郭先生说，晚上在老城里走，需要特别当心，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遍地的砖块或者钢筋。阿勒颇老城位于阿勒颇市中心，是叙利亚许多历史遗迹所在地，198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2012年至2016年之间，叙利亚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在城内展开拉锯战，让这座世界遗产变战争前线，而此次地震后，又有新一批古建筑发生了坍塌。在老城外的阿勒颇市区，有现代的高层楼房，在地震发生垮塌后更易造成人员伤亡。郭先生表示，据他观察，当地的救援活动很少，由于制裁和战争，大多数国际的救援团队无法进入，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老百姓自救，但由于缺乏救援设备，他们大多数人对钢筋水泥混杂的废墟无能为力。郭先生说，震后几天的阿勒颇，几乎一直在晃动，无法入睡，加上酒店也有轻微的墙体开裂，所以他决定提前离开，返回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但来到汽车站，他发现车站已经被千人围堵，好在当地人非常友善，使劲把他往前推，最终抢到了汽车票。从阿勒颇到大马士革一路向南，远离震中，但郭先生一路看到的都是残破和倒塌的房屋，他说：“分不清是地震后的损害还是曾经战争导致的，总之，一路凄凉。”经过了5个小时的车行，郭先生最终抵达了大马士革。
▲战争与地震的痕迹混杂
阿勒颇还不是最惨的据阿勒颇市政府在8日公布的数据，已有约390人在地震中死亡，750人受伤，50多座建筑物倒塌。在叙利亚全境，根据9日的最新消息，已有超过3100人在地震中遇害。在叙利亚的很多地方，民众靠徒手进行救援。“我们需要重型机械、消防和急救车辆，以加快救援进度。”叙利亚阿拉伯红新月会主席哈立德日前在新闻发布会上疾呼。
▲在地震中被砸毁的汽车不过在叙利亚，阿勒颇的情况还不是最严重的，毕竟是叙利亚的大城市，平日里有较为充足的物资，灾情也更容易被外界掌握。在叙利亚北部的农村以及反政府武装活动的区域，那里的情况更不被外界知晓。由于旷日持久的战争，叙利亚西北部本来就有大约410万人需要依靠人道主义援助继续生活，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地震造成的破坏加剧了当地的人道主义危机。世界卫生组织（WHO）负责应急管理和行动的高级官员马尚（Adelheid Marschang）7日说，地震可能导致土耳其和叙利亚大约2300万人受影响，叙利亚的人道主义援助需求非常急迫。她表示，从目前和今后一段时期来看，未能满足的需求可能集中出现在叙利亚。她说，这次地震是叠加在多重危机上的一场新危机。好在各国的驰援已在陆续抵达。据央视新闻，当地时间2月9日晚，中国红十字会向叙利亚地震灾区提供的首批5000人份的医疗物资抵达大马士革国际机场，中国红十字会的救援人员随机抵达。郭先生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叙利亚百姓虽然陷于困境，但依然保持着乐观。在战后他们都非常向往和平，对他这样的外国人非常友善，给予特别的照顾，一路上都热情地打招呼，外出时帮忙打车，购物时帮忙问价格，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阿勒颇当地生活的一位华侨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8日和9日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都是大晴天，路边避难的民众开始减少，广场上又有孩子在嬉戏打闹，人们开始努力回归到震后的正常生活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