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社会调剂”的孩子，最后去了哪里？

作者| 猫哥

来源| 大猫财经(ID:caimao_shuangquan)

这几天，一份落款为全州县卫生健康局的告知书刷屏了。咋回事呢？原来是在6月底的时候，广西全州县的一对夫妇向当地提出了立案侦查的请求，希望能查清当年自家孩子被“拐走”的事实真相。既然老百姓都提要求了，那就查吧。经过了历时数天的“详细查询”，县卫生健康局给出了最终回应，大概意思就是当年你们生了七个孩子，属于典型超生，因此其中一个孩子被抱走，交给县里做了统一的“社会调剂”。 啥叫社会调剂呢？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的超生孩子抱走，交给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按理说，孩子的去处总归有个记录的，可这一次，当地没留存任何记录。很多人不理解为啥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其实在当时，这样的情况可不是个例。1980年有了计划生育政策，从当时的视角看，人口还不是红利，反而怎么养活这些人是个大问题，但这个政策执行了几年，发现人口还是控制不住。1990年的春晚，有个经典小品诞生了，宋丹丹、黄宏演的《超生游击队》反映的就是很多家庭当时的状况。咋办呢？1991年5月，一个重要的文件发布了，这就是《关于加强计划生育工作严格控制人口增长的决定》，这个文件的核心其实是给各地定了个控制人口的KPI指标，而且是比较重要的考核项目。既然有要求，那基层就开始层层加码执行，最终催生了很多一言难尽的事情，比如“扒房牵牛”、“罚款扣人”等等。要是超生家庭交不起罚款咋办？那就从孩子入手。2014年的时候，有人就在四川达州的魁字岩村发现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孩。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当地人都知道，这女娃是她爹老谢用两头猪从计生办“换”回来的。当时老谢家的房子垮得连狗都关不住，在那个不谈爱情、不讲裸婚的年代，哪家的姑娘肯下嫁给这种一贫如洗的老光棍呢？就这么拖着拖着，老谢一直单身到了三十多岁。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另辟蹊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在外打工的同乡给他指了一条路——娶不上媳妇、可以领养个孩子啊，你说巧不巧，现在村计生办那正好有个被调剂、“没人要”的女娃。这孩子是哪来的呢？自然是从没钱交罚款的家庭那扣下的“质子”。老谢赶到村计生办的时候，发现不大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七八个老大不小的单身汉，看起来需求还真不少，而那个被主任媳妇抱在怀里的女婴，对着他伸出了稚嫩的双臂。这就是缘分啊，但孩子不是说领走就领走的。按照当时的规定，他想要领养孩子必须交200块钱的抚养费，就这么着，老谢才下狠心卖掉了家里的两头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谢对女孩不错。这么多年下来，身世坎坷的小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亲爸妈把我扔掉，计生办好心，把我捡回去卖给我幺爸了”，你听听，能说出这句话的，得是个多么淳朴的好孩子啊？有些被“调剂”的孩子，人生跨度则更大。有人甚至漂洋过海、过上了另一种生活。这其中的典型案例，就是2011年被披露出来的“邵氏弃儿”案件。这是咋回事呢？说的是在2002-2005年间，邵阳市福利院共从隆回县高坪镇接收了13名婴儿，其中只有一名男婴最后被领回，剩下的十几个孩子则被宣布为“弃婴”，最终进入了社会收养渠道。据一些村民回忆，那时的情形就跟老鹰捉小鸡差不多，查超生的人一下乡，超生或涉嫌超生的家庭立刻东躲西藏、做鸟兽散，有的跑到邻村、有的躲进猪圈、还有的直接遁入山林。“邵氏弃儿”案里的孩子多是超生，为了将这些抢抱走的婴幼儿变成合法”弃婴"，计生办的工作人员伪造或编造了相关文件材料。这些孩子被送入邵阳福利院，统一改姓”邵”，不少被美国家庭收养，开始另外一种人生。这么做不是因为博爱，更主要的是因为利益。按照涉外收养渠道的相关规定，每收养一名孤儿，外国家庭需要支付3000美元的相关费用，这笔钱最后绝大部分会回拨给福利院作为运营资金。在20多年前，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这么做的人早已有之。1995年，司法部就发布了严格审查涉外收养的通知，可见已经意识到了一些异常的苗头。 可惜，为了利益，太多人愿意铤而走险。有出人的、有出钱的，于是一条完整的链条正式建立，类似的案例不断爆出。湖南衡阳的福利院还为这个下达过一个任务：一个职工一年内抱回3个孩子，即算完成当年的工作任务，工资可以得到全额发放，年终还有奖金。当时，一些福利院职工甚至游说人贩子，不择手段寻找婴儿。那些年也是福利院的“黄金时期”。在广东电白社会福利院的司机后来接受过采访，他曾经负责把福利院的孩子送到广州，交给外籍人士抚养，多的时候一个星期达2、3次。当时送养1个孩子，福利院大概可收入3万元。因为有这笔额外收入，所以这家公益性质的福利院银行存款长期保持在100万元以上。因为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就有各种人想进来，2011年，这家福利院收养的孤残儿童43人，但工作人员却有42人。在这群人的共同“努力”下，涉外收养案例数逐年攀升。1991年的时候，只有几十个被收养儿童拿到了美国签证；等到了2003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了6859名，增幅骇人。 时间一长，跑到中国家收养“孤儿”几乎成了美国当时的一种潮流。比如曾担任美国副国务卿的斯坦伯格就有两个中国养女，好莱坞女星梅格·瑞恩也收养过一个中国女孩，就连跟马斯克相爱相杀的前世界首富贝佐斯也没能免俗。考虑到名人的示范效应，效仿的白人家庭更是不在少数。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些被老外收养的孩子不时有信息冒出来，尤其在体育界。但更多的孩子信息不知所踪，即便他们的亲生父母想找回孩子也基本没有什么办法。像“邵氏弃儿”案，最后的认定结果是符合国内规定和国际收养惯例。只是在该事件中，“有关工作人员工作不实，方法简单，存在严重违规违纪问题。对周小芳、李子健等12名关责任人员分别给予开除党籍、撤销职务等处分。”这次全州县的舆论被引爆后，广西桂林也及时做出了回应，很快就处理了全州县的相关责任人，与此同时，他们还派出了工作组到当地了解情况，至于结果，只有等待了。多点耐心吧。即便时间不会给你答案，它至少会让你学会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