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减排支持工具落地，货币政策创新助力实现“双碳”目标

内容提要

作为金融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的具体体现，碳减排支持工具的推出意味着我国货币政策工具箱的进一步扩容。文章分析介绍了碳减排支持工具的主要特征，及其在引导金融机构精准支持碳减排领域，降低经营成本、优化业务结构方面的重要作用。

2021年11月8日，人民银行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通过“先贷后借”的直达机制，对金融机构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相关企业发放的符合条件的碳减排贷款，按贷款本金的60%提供资金支持，利率为1.75%，期限1年，可展期2次。碳减排支持工具的推出，不仅能够引导金融机构精准支持具有显著碳减排效应的领域，而且意味着我国货币政策工具箱的进一步扩容，是金融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的具体体现，同时，对于降低银行资金成本、优化业务结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碳减排支持工具的主要特征

从政策层面推出碳减排支持工具呼声已久。央行选择于近期推出该工具，中长期是为了促进绿色金融发展，助力“双碳”目标的实现，短期是货币政策做好跨周期调节的具体举措。碳减排支持工具落地后，预计将在今年开始着重发力，鼓励和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具有显著碳减排效应领域的支持力度，对于今年稳定贷款增速、增加有效投资，进而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具有积极作用。

工具属性：碳减排支持工具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具有直达属性，有助于提升政策的精准性和起到示范效应。碳减排支持工具采取“先贷后借”的直达机制，支持金融机构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的相关企业发放符合条件的碳减排贷款，起到精准引导金融机构支持绿色发展的作用。工具的发放对象暂定为全国性金融机构，主要集中在政策性银行、大型商业银行和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原因是这些银行规模较大、业务基础较牢、风险管理能力较强，是绿色金融的供给主力，有必要引导和激励其在支持碳减排方面积极作为，起到带头和示范作用，进而带动社会资金积极参与绿色低碳领域投资，多方形成合力共同促进“双碳”目标的实现。

支持方式：碳减排支持工具从“量”和“价”两方面对金融机构提供优惠，引导其加大对减排领域的支持力度。从“量”方面看，碳减排支持工具对金融机构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相关企业发放的符合条件的碳减排贷款，按贷款本金的60%提供资金支持，期限1年，可展期2次。工具没有提供100%的资金，主要是引导金融机构遵循市场化原则开展业务，通过自主决策、自担风险，做好项目识别与风险管理，防止盲目投放行为。从“价”方面看，金融机构向碳减排重点领域内的各类企业发放贷款的利率与同期限档次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大致持平，碳减排支持工具对金融机构的支持利率为1.75%，金融机构保有合理的利差水平，符合商业逻辑。

支持领域：碳减排支持工具重点支持三大碳减排领域，通过“做加法”的方式助力国家能源安全保供和绿色低碳转型。碳减排支持工具重点支持清洁能源、节能环保和碳减排技术三大领域，依据“小而精”的特点，确定了三大支持领域内细分领域，重点支持正处于发展起步阶段，但促进碳减排的空间较大，获得支持后有望带来显著碳减排效应的行业，后续支持范围可根据行业发展或政策需要进行调整，符合当前我国碳减排行业发展和金融支持的实际情况。同时，碳减排支持工具突出“做加法”，也就是用增量资金支持清洁能源等领域发展，这样既支持了绿色节能领域发展，又避免了对传统能源行业所需资金造成挤压，有助于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和促进绿色低碳转型。

保障机制：碳减排支持工具通过多层次的信息披露、监督和核验机制，保障减排效果的实现。一方面，金融机构申请碳减排支持工具时，要提供碳减排项目相关贷款的碳减排数据，并承诺对公众披露相关信息。另一方面，金融机构获得工具支持后，按季披露碳减排领域、项目数量、贷款金额和加权平均利率以及碳减排数据等信息。社会公众对金融机构披露的信息进行监督，人民银行会同相关部门，通过委托第三方专业机构核查等多种方式，核实验证信息披露的真实性。这也意味着绿色金融的相关统计信息将披露得更加丰富和透明。

二、单独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突出了重要性和长期性

央行推出的碳减排支持工具，并不是对再贷款工具的扩容，而是单独设立的货币政策工具。虽然新设的碳减排支持工具与再贷款工具具有一定相似特征，但单独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比扩容再贷款的品类更为合适。

首先，碳减排支持工具能够实现再贷款工具的主要功能，包括调控信贷规模、引导资金流向和信贷投向、“先贷后借”等。

其次，单独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体现了该工具的重要性。如果工具为对再贷款工具形式的扩容，那么创新性相对有限。而将碳减排支持工具作为一项新的货币政策工具进行单独设立，突出了该工具的重要性，体现了央行对这一货币政策工具的重视，也更能体现金融对支持“双碳”目标实现的重视。

此外，单独设立碳减排支持工具，体现了该工具的长期性。根据央行之前的操作惯例，在推出再贷款之前通常先设立一个额度。例如，2020年疫情期间相继推出的3000亿元、5000亿元和10000亿元三轮再贷款（再贴现），以及2021年9月推出的3000亿元再贷款。而实现碳减排以及“双碳”目标都具有一定长期性，碳减排支持工具作为一项常规性使用的工具，不设定固定的额度更有利于工具的频繁使用和灵活调整。因此，碳减排支持工具比再贷款更有优势。

三、对银行业的影响

碳减排支持工具，是通盘考虑了我国碳减排目标、行业发展情况、绿色金融发展现状、货币政策工具效率、预期减排效果和保障机制等基础上，新设立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对银行业具有重要影响。一方面，碳减排支持工具引导银行定向支持碳减排领域，其中不乏业务稳健、技术先进、前景可观的企业，有助于银行优化业务结构；另一方面，碳减排支持工具向银行提供低成本资金，有助于降低银行经营成本，从而提升服务碳减排领域的积极性。

A股上市的商业银行包含了大部分全国性商业银行，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意义，后文以这些银行为样本，分析碳减排支持工具对银行业的影响。截至2021年6月末，我国共有绿色贷款余额13.9万亿元，其中：六家大型银行绿色贷款余额合计超过7万亿元，占全部余额的50%以上；六家披露数据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绿色贷款余额合计超过1.2万元，约占全部余额的9%。9月末，我国绿色贷款余额增长至14.8万元，同比增速整体呈现提高趋势。

银行的可用资金主要来自于吸收存款、同业拆借、债券发行和央行借款等渠道，这些资金构成计息负债，利息支出与计息负债求商得到计息负债成本率，能够衡量银行的资金成本。选取各家银行财报中披露的计息负债成本率这一指标，并分别计算不同类别银行的加权平均计息负债成本率。

从整体上看，2021年上半年，大型银行的加权平均计息负债成本率为1.72%，略低于碳减排支持工具1.75%的支持利率。股份制银行、城商行、农商行的加权平均计息负债成本率分别为2.21%、2.38%和2.27%，均高于1.75%的支持利率。因此，碳减排支持工具将对中小银行产生更加明显的激励效应。从个体上看，在全部上市银行中，大部分银行的计息负债成本率均高于1.75%的支持利率，碳减排支持工具将具有普遍的激励作用。有4家大型银行和1家股份制银行的计息负债成本率低于1.75%的支持利率，但预计对工具效果的影响有限，原因在于：一方面，1.75%的支持利率并没有明显高出这5家银行的计息负债成本率，碳减排支持工具可认为是拓宽了其低成本资金的来源渠道；另一方面，资金成本不是唯一的考量因素，MPA考核将纳入绿色信贷等内容，也会产生激励约束效应，预计这些银行会在支持碳减排中积极作为。

最后，估算碳减排支持工具可带来的成本节约效应。以股份制银行为例，假设新发放100亿元符合条件的碳减排贷款，向人民银行申请碳减排支持工具且获得审批通过，那么可申请到的本金为60亿元【100×60%】，这60亿元本金以1.75%计息，将比以2.21%的股份制银行加权平均计息负债成本率计息，节约成本约0.28亿元【60×（2.21%-1.75%）】。同理，城商行和农商行新发放100亿元碳减排贷款，理想情况下将分别节约成本约0.38亿元和0.31亿元。对于个体银行来说，理论上资金成本越高，成本节约效应越明显。

综上分析，碳减排支持工具对银行业整体具有积极影响。银行业要强化前瞻性研究，对碳减排支持工具重点支持的清洁能源、节能环保、碳减排技术三大领域及其细分领域进行充分论证和合理布局，用好碳减排支持工具，持续优化业务结构和降低经营成本，稳健可持续支持“双碳”目标的实现。

作者：温彬，中国民生银行首席研究员；冯柏，中国民生银行研究员

原文《碳减排支持工具落地，货币政策创新助力实现“双碳”目标》全文将刊载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主办《中国货币市场》杂志2022.02总第2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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