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狸猫换太子”的这家千亿贸易巨头，早已为“碳中和”埋下伏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摩科瑞2020年夏天从土耳其一家供应商手中购买了价值3600万美元（超过2.1亿元人民币）的铜。然而当货物抵达中国时，本应装满300个集装箱的铜，全被调包成了金属色喷漆的铺路石。
【图】2亿元的铜，鬼使神差变成了石头（图片来源：网络）
铜是如何变成“疯狂的石头”的？据外媒报道，2020年6月，摩科瑞同意从以前与其有过业务往来的土耳其供应商那里购买粗铜。铜最初应该确实是被装进集装箱的，并接受了检验公司的检验，随后在集装箱上贴上了封条。
但在夜幕的掩护下，集装箱之后又被欺诈团伙打开，铜被换成了铺路石，这些石头被喷涂成类似于半精炼金属的样子。为了避免被发现，欺诈团伙以假封条掩盖其行径。当货船(总计8艘)每隔几天离开安巴利港的Marport码头时，同样的事情就会再度发生：铜在夜间被秘密卸下，换成石头。
欺诈行为直到8月底有两艘船抵达中国连云港时才被发现。当时，所有八艘船都已出海前往中国。不过目前，已经有13名涉案嫌犯被拘留，相信法律会给这起案件一个公正的处理。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低劣的犯罪手法，竟然能让一家营收千亿美元规模的贸易巨头深陷其中，风控措施仿佛形同虚设。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连巨头都能“吃药”，说明大宗贸易行业的诈骗风险无孔不入，需要“刮骨疗毒”。下面，我们就从摩科瑞发家史入手，盘点那些大宗行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图】全球大宗贸易五强（图片来源：宁南山）
摩科瑞虽然很年轻，但它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上世纪70年代，而公司创始人Marco Dunand和Daniel Jaeggi可谓是基友情深：一起上学、一起工作，再到一起创业，堪称新时代版“伟大的友谊”。
【图】摩科瑞的联合创始人（图片来源：网络）
1970年末期，两位创始人在日内瓦大学学习经济学的时候初次相识。几年后，他们同为农业巨头——嘉吉的交易员。
作为一家农产品交易商，嘉吉对每一位交易员，都有着独特的培养模式。在公司总部美国明尼阿波利斯接受培训期间，两人合租一套公寓，自此开启了基友征程。
1987年，他们离开嘉吉，加入高盛；1994年，他们离开高盛，加入为所罗门兄弟控制的Phibro（嘉能可创始人Mark Rich 起家的公司，所罗门兄弟更是投行界的传奇，说谎者的扑克里面的公司原型，在此限于篇幅不展开了）；
到了1999年，他们加入Sempra的交易部门（Sempra Energy公司是500强能源巨头公司，不解释。）
总之，就“打工人”而言，这一对好基友的每段履历都碾压普通人！但是正如大部分人的认知一样，给人打工，总是没有自己做老板来的爽快。于是在加入Sempra的第五个年头，两人毅然决定下海创业！
纵观两位职业史，可以得到以下几个结论：
两位应该没啥家庭背景，不然也不用在行业摸爬滚打三四十年。
两位绝对基友情深，同进同退，这个确实难得。
两位行业经验丰富而且深厚，行业经历纵贯投行、独立交易商、能源巨头，创业确实靠谱。
2004年，两位终于创立了Mercuria公司。当时，公司在任何大宗商品领域都没有领先优势，他们选择的交易策略是：通过现货交易得来的信息进行衍生品交易，并获取利润。早期，公司开辟了一条盈利路线：将俄罗斯原油从波兰运往中国——第一桶金就是中国挖的。
Dunand在接受瑞士媒体采访时表示：
我们在那里学会了交易。在大宗商品交易领域有两大流派，一派是以嘉能可和托克为代表的Marc Rich派，他们非常的成功；而另一派就是投行派，他们的风险偏好更高。
靠着特立独行的路线，不到10年的时间，Mercuria从10人组成的团队壮大到1200人。2011~2013年，Mercuria雇佣了570人。Mercuria还从投行那里挖来许多管理人员——除两位创始人有高盛背景外，Mercuria挖来前高盛MD Shameek Konar担任公司CIO，后者一手操刀了摩根大通业务的收购。
作为业内两大巨头，摩柯瑞和嘉能可时常会被相互对比，但是这两家公司的发展模式却有着很大的不同。简单来说，前者是轻资产的搬运工，后者是重资产的深度参与者。
2. 摩科瑞VS嘉能可：两种贸易模式的对比
全球几个大宗商品贸易巨头虽均以贸易为主业，但业务各有侧重。也正是业务模式的不同，使其在市场低谷来临时境况各异——此前风光无限的嘉能可突遇危机，摩科瑞却似乎仍平稳发展，这可能是两巨头不同的业务模式导致的不同结果。
在过去40年中，激进的嘉能可利用各种融资手段不断通过收购和控股向贸易上下游扩张。其CEO伊凡·格拉森博格(Ivan Glasenberg)曾公开表示“嘉能可愿意收购一切具有经济效益的业务”。
2013年5月3日，他掌舵下的嘉能可以295亿美元收购全球最大矿业公司之一斯特拉塔（Xstrata）。这一系列旋风式的收购也成就了嘉能可40年的爆发式成长，并一度有“全球第四大矿山”的称呼，其自我定位也已成为“全球性多元化天然资源公司”。
这种大规模实体投资可以确保公司拿到货权实现包销，从而获得巨大的市场占有率。公司还有自己的配套仓库，可做仓单质押融资，然后通过一些挤仓等操作一定程度上操控市场。
但市场瞬息万变，随着2014年大宗商品价格急跌，贸易巨头们的业绩每况愈下。2015年上半年，嘉能可亏损6.76亿美元，不得不甩卖资产求生，即使如此，2016年上半年仍亏损3.69亿美元，后来随着大宗商品的回暖，才起死回生，避免了轰然坍塌的命运。有关嘉能可的发家史，可以参考扑克投资家此前推送的文章《起底嘉能可：全球最具统治力的有色龙头》。
【图】嘉能可2015年减债的具体措施（图片来源：安信证券）
相比之下，摩科瑞以纯贸易为主的轻资产业务模式，与嘉能可大肆收购的重资产模式有本质区别——前者可能错过发大财的机会，但破产的可能性也少得多。
对摩科瑞这样的纯贸易商而言，盈利模式就是在平衡市场中赚差价，而价格的风险应可通过长期供销合约、期权期货等套保工具进行对冲，因此涨跌影响应当有限。这也成为公司在当前大宗商品价格低谷时的优势所在。
所谓平衡市场，是在空间上，把原油、矿石等大宗商品从过剩的市场转移到短缺的市场；在时间上，则把这些商品储备起来，并通过银行进行融资，在期货市场上进行风险对冲。“通过这种方式，就好像用拖把一样，把市场上过剩的油拖回来，帮市场恢复平衡。
实际上不光摩科瑞，包括托克在内的其他大宗商品贸易巨头，也普遍采用这种轻资产模式，而这种“搬运工”模式（托克称之为“三位一体”模式），可以帮助企业在短期内迅速做大规模。有关市场平衡术的更详细介绍，可参考扑克投资家此前推送的原创文章《“搬运”出的全球500强：深挖大宗巨头托克的赚钱之道》。
【图】贸易，本质上是“三位一体”的转换（图片来源：托克《商品解密》）
当然任何企业想做大，并购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关。但摩科瑞的大手笔收购目标并非资源实体，而是下文将详细展开的——摩根大通的大宗商品业务。这显示其发展目标并非上下游通吃，而是专心做好商品贸易业务。
在其他投资上，该公司多以参股为主，在各个市场实行全产业链布局，这种多元化的布局和规模效应给摩科瑞带来了抵御风险的能力。而摩科瑞本身，也被多家行业巨头参股——其中就包括近年来全球“买买买”的
当然，两种业务模式并无优劣之分，只是收益和风险的侧重点不同。
嘉能可这种投资实体的模式是正确的，其失误只因产品线过长、资产种类过多，主要产品包括铜、镍、锌、石油、煤炭、铁矿石等，这些矿山的成本和作价周期完全不同，而从2014年至今，除粮食以外的所有大宗商品价格几乎全部大跌，导致嘉能可面临危机。
当大宗商品周期回归，嘉能可这类有实体的公司盈利一定会比摩科瑞这类纯贸易公司高。后者在下行周期受压力会小很多，但上升周期来临后，如没有进一步动作，则盈利未必有很大提升。
2012年，摩科瑞的营业额达到980亿美元，位居全球五大大宗贸易商行列，2013年营业额更是达到了1130亿美元，但在业界知名度和业绩并不成比例。直到2014年，摩科瑞干了一件大事：收购摩根大通现货大宗商品业务！
【图】2012年摩科瑞进入大宗商品贸易五强之列（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
【图】摩科瑞青岛港码头（图片来源：网络）
之所以重仓进军中国，摩科瑞也有着自己的逻辑：
在2014年油价暴跌时，摩科瑞认为，未来油价短期内会下降，但两三年后石油会出现短缺，从而使价格回升。但回升过程中也会经常出现大幅波动。而中国是未来全球最主要的稳定增长的市场之一。因此深耕中国市场成为其必选项。
在中国的诸多外企中，摩科瑞算是本土化比较成功的一家：据报道，摩科瑞（中国）自上而下都是中国人，没有一个外国人——高管也不例外。与此同时，摩科瑞将从世界各地学到的各种实践经验引入中国，培育下一代中国交易商。
当然，摩科瑞目前在中国做的最大一笔生意，还要数与中国化工集团在的股权合作——通过这样的合作，摩科瑞和中国的发展更加深入了！
2016年1月18日，中国化工通过旗下中国化工油气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完成对摩科瑞的战略投资。通过本次投资，中国化工成为摩科瑞能源的重要少数股东之一，持股比例达12%。
对于此次投资合作，摩科瑞能源执行总裁Marco Dunand向媒体表示：
中国化工对摩科瑞的投资是对摩科瑞能源业务模式和成长潜力的认可，中国化工有深厚的行业经验和国际性平台。与摩科瑞的专业经验相结合，将会进一步助力摩科瑞的发展。
这句话背后没说的意思，有业内专家替摩科瑞说了：
摩科瑞寻求合作的都是在某一领域有垄断地位的大型央企，与这些巨无霸企业的成功合作，使得摩科瑞从此前在中国市场受到各种限制的纯粹外资身份变为了有中资背景的企业，很多此前不能涉足的领域现在也可以顺利进入。尽管摩科瑞也可采取在中国成立合资公司的形式，但难以达到很大的规模和体量，而且会受到中国政府严格的监管。
全球大宗商品贸易转向中国已非常明显。当中国在全球能源和大宗商品交易市场发挥越来越大的角色，摩科瑞中国希望抓住机会在未来取得更大的成功。
【图】碳排放交易市场运行机制（图片来源：网络）
通过不断的买卖操作，摩科瑞在欧洲的碳排放额度交易量，从2008年的1300万吨飙升到2010年的1亿吨。但摩科瑞不满足于在二级市场翻云覆雨，其碳战略的重要一步是，2010年从大摩手中收购总部在美国迈阿密的MGM。
2010年二季度，听说大摩有意出售MGM，摩科瑞立即开始行动。由于MGM大部分的项目在中国，摩科瑞碳减排业务北京团队承担了评估MGM中国碳资产风险的重要任务。历时五个月，打败众多竞争者后，收购MGM行动在2010年10月完成。
从2009年到2011年，摩科瑞已经在中国签订了12个CDM项目，其中5个项目已经注册。合作客户包括河北建投新能源公司、中海油新能源有限公司、国电科环集团、中国水利集团等。MGM被收购后，摩科瑞在中国的碳减排业务更加如虎添翼。正如该公司高管所言：
MGM中国业务正被整合进摩科瑞中国业务，形成一个新的团队，继续负责摩科瑞集团亚洲区的碳减排业务发展，在保持中国业务发展势头的同时，加大对东南亚、印度等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业务开拓力度。此外，摩科瑞正与一些五大电力公司商谈碳减排领域的深度合作。
摩科瑞的努力立竿见影：相比趋于成熟的欧美碳交易市场，国内碳交易起步较晚。2011年，北京、上海、深圳等7地就启动地方碳交易试点工作，覆盖钢铁、电力等20多个行业的约3000家企业，累计成交量超过4亿吨，累计成交额超过90亿元，而摩科瑞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可或缺。
到了2020年，迈向清洁能源的趋势在加速发展。实际上，根据联合国的资料，全球120个国家、23个地区、454个城市、1397家企业、74个投资者和569所大学已承诺在2050年之前实现碳中和。其中很多实体正寻找市场机制，作为执行各自策略的工具。2021年中国的两会，也承诺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
【图】全球各国的碳中和目标（图片来源：网络）
芝商所于3月推出了全球排放抵消（GEO）期货合约。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公司采取行动以建立低碳经济，全球对自愿性碳抵消的需求正在不断增长。全球排放抵消（GEO）期货合约由芝商所与现货能源和环境市场领导Xpansiv市场旗下的CBL共同开发，将为客户提供基于市场的解决方案，以管理全球排放风险。
自愿性抵消允许企业购买积分，以帮助它们在过渡到更具可持续性的商业实践的过程中减少总体碳足迹。自愿性碳抵消市场的交易规模目前约为3.2亿美元，而随着全球脱碳需求的增加和气候对冲策略变得更加标准化，交易规模有望继续增长。
贸易公司Hartree Partners摩科瑞和维多（Vitol）都参与了这项合约的首批交易。，这笔交易是部分剥离，包括2021年6月交付的单价2.00美元的10,000抵消额度和2021年9月交付的单价2.05美元的10,000抵消额度。
回到国内：碳中和的大局下，备受关注的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架构正逐渐明朗。据《上海证券报》报道，6月底前将上线的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将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交易中心将落地上海，碳配额登记系统设在湖北武汉。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碳交易市场从市场建立到制度完善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阶段正处于“温和”的发展初期。而早有布局的摩科瑞，能借着“碳中和”的东风，在市场上继续发挥怎样的影响力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章】
1. 货物变石头！ 贸易商巨头摩科瑞6000吨粗铜遭掉包；财联社，2021
2. 摩科瑞：千亿美元商品帝国鲜为人知的故事；网络，2014
3. 摩科瑞3000万美元布局中国碳减排市场；李梅影、王世玲，21世纪经济报道，2011+
4. 对抗商品低谷：千亿商品贸易老司机摩柯瑞的逢低布局之道；扑克投资家，2014
5. Hartree, Mercuria and Vitol trade first CME carbon offset contracts，Reuters，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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