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他律自律合力 促进外汇市场行稳致远

引言

在人民银行、外汇局的指导下，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和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先后于2016年6月和2017年4月成立，两者共同搭建起外汇市场自律体系，标志着中国外汇市场由过去的以他律为主转向他律和自律并重，对中国外汇市场改革和发展具有重大意义。外汇自律体系建立三年多来，在完善架构、完善规则、完善机制、完善管理等方面做出了有益探索，推动成员机构对标自律规范不断完善内控制度和公司治理，在市场管理上较好地辅助他律形成合力，维护外汇市场规范稳健运行。

在本期中，本刊荣幸地邀请到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中国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刘国强先生接受采访，就外汇市场自律体系的成立背景、特点、工作成效以及对市场自律下一步工作的期望分享见解。

|采访人：《中国货币市场》杂志社

|被采访人：刘国强，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中国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

《中国货币市场》：

尊敬的刘行长，在人民银行、外汇局的指导下，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和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先后于2016年6月和2017年4月成立，为他律与自律相结合的管理模式创新做出了有益探索。首先，请您介绍一下外汇市场自律体系的成立背景。

刘国强：建立外汇市场自律体系，首先是适应外汇市场发展的必然要求。2005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不断向着越来越市场化的方向改革，中间价形成机制的完善和规则的透明，使得市场在汇率形成中发挥了更大作用，“收盘汇率+一篮子货币汇率变化”的中间价形成机制起到了“锚”的作用，稳定了市场预期。因此，坚持市场化改革方向，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让市场越来越多地发挥决定性作用，有利于人民币对美元双边汇率弹性的增强。此外，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也进一步深化，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因此，这其中都存在着一个“放”和“管”的问题。“放”意味着要赋予外汇市场参与者更多权利，使大家都能在市场化改革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管”意味着要防范可能出现的无序状态，维护好市场秩序。如何平衡好“放”和“管”的关系、如何使他律和自律形成合力非常重要。因此，自律体系的建立正当其时，通过行业自律进行自我约束、相互监督，通过他律加自律来促进外汇市场健康发展。可以说，在汇率市场化改革、外汇管理体制改革和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向纵深迈进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以更低的社会成本、更有效的管理方式来维护市场秩序、规范从业者行为。

二是在国内外成熟经验基础上的发展和完善。从国际上看，伦敦、纽约、东京、新加坡、加拿大、欧元区、香港、澳大利亚等八大主要外汇市场都有比较成熟的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实践，一般称为外汇市场委员会（FX Committee）。一些新兴经济体，比如南非，也建立了外汇市场委员会。2017年5月，在国际清算银行（BIS）市场委员会的指导下，全球外汇市场委员会（Global Foreign Exchange Committee, GFXC）在伦敦成立并发布《全球外汇市场准则》，作为全球外汇市场统一的行为规范。我国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和外汇市场自律机制的成立，可以更好实现与国际对接，参与全球外汇市场行为规范的制定，使中国在国际外汇市场上具有更大的话语权。从国内看，利率定价自律机制于2013年成立，在推动利率市场化、维护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秩序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建立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和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是在国内外成熟经验基础上的发展和完善。

三是对我国相关政策资源的整合和全覆盖。在外汇市场自律机制成立之前，人民银行和外汇局都已经在探索建立相关工作机制，包括银行间外汇市场职业操守和市场惯例专业委员会、银行代客外汇业务自律机制，以及跨境人民币自律机制等，都是由人民银行、外汇局、外汇交易中心、市场参与者共同参与组建的。这些工作机制分别从不同角度对外汇市场行为准则和业务规范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和研究，为建立统一的、全国性的外汇市场自律体系奠定了基础。但由于这些机制相对比较零散，尚没有形成他律和自律的政策合力，规则也不统一，建立外汇市场自律体系就是希望能够对既有政策资源进行整合，实现批发和零售、本币和外币业务的全覆盖，避免力量分散造成自律重叠或自律空白，也避免因为不同层面、不同币种业务规则的不一致而出现监管套利。

《中国货币市场》：

与国内外市场自律组织相比，中国外汇市场自律体系有何特点，在推动工作实效上有何帮助？

刘国强：中国外汇市场自律体系是由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双层架构组成。其中，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由来自监管机构和市场参与者的代表共同组成，负责从外汇市场改革、发展和规范等宏观、总体的视角对相关业务统筹指导，指导和推动外汇市场自律机制更加协调有序地发展。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与国际上的各外汇市场委员会类似，并代表中国加入全球外汇市场委员会。外汇市场自律机制是外汇市场参与者组成的自律组织，市场参与者通过参加自律机制，自愿遵守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推动形成的市场准则等自律规范。

双层架构的自律管理体系搭建了很好的平台，这一双层架构，既有外汇市场自律机制这样市场化的组织，赋予了市场参与者自律的权利，又有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这样一个汇集管理部门和市场参与者的平台，供管理部门与市场参与者之间沟通协调，就外汇市场发展中的重大事项对自律机制进行指导，并且对接国际，代表中国参与全球外汇市场治理。这一双层架构既对接国际，又体现了中国特色，运行较有成效，在GFXC层面也得到广泛认可。

《中国货币市场》：

外汇市场自律体系建立以来，具体开展了哪些工作，取得了哪些成效？

刘国强：外汇市场自律体系搭建以来，在成员机构、秘书处、指导司局的共同努力下，逐步完善架构、完善规则、完善机制、完善管理，推动成员机构对标自律规范不断完善内控制度和公司治理，形成良好行业风气，维护外汇市场规范稳健运行，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一是完善自律架构。搭建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和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双层架构，既实现了市场参与者的自律管理，又有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这样一个汇集管理部门和市场参与者的平台，加强了管理部门与市场参与者之间沟通协调，就外汇市场发展中的重大事项对自律机制进行指导。

二是制定自律规范。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凝聚行业智慧，制定并发布《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行中间价报价自律规范》，进一步完善了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模型，引入了“逆周期因子”，使中间价更加充分地反映我国宏观经济基本面变化；结合国际经验和我国外汇市场发展阶段，形成和发布了《中国外汇市场准则》，其与《全球外汇市场准则》共同构成中国银行间外汇市场的自律行为规范，向市场参与者提供银行间外汇市场操作的最佳实践；制定并发布《银行外汇业务展业公约》、《银行外汇业务展业原则》、《银行跨境人民币业务展业公约》、《跨境人民币业务展业原则》等，为完善外汇和跨境人民币柜台业务的合规性真实性审核提供了指引。

三是多措并举，推动自律规范落实。外汇市场自律机制探索形成培训、宣传、咨询辅导、监测评估、自律管理、平台建设以及省级机制管理等多条线工作体系和内容，围绕“培育行业自律文化、推动自律规范落实、形成良好行业风气、维护市场规范运行”这一工作主线，多措并举、激励相容，切实帮助成员机构对标自律规范、借鉴同业经验，完善内控管理，使机构逐步培养起了自觉自愿遵守行为规范和维护市场秩序的自律理念和文化。市场主要成员机构的自律意识不断增强，并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积极参与自律机制工作，传播良好实践、开展同业监督，市场良好风气正在形成。比如是否遵守准则并签署承诺声明已经成为机构竞争力的重要体现；机构在日常交易中时时审视行为操守是否与准则相符，主动咨询或发起行业讨论。总体上，自律机制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并已取得初步成效。

四是对接国际，参与全球外汇市场治理。作为全球外汇市场委员会的创始成员，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对标全球准则，推动将国际层面的讨论成果较好在中国落实，积极推动《全球外汇市场准则》和《中国外汇市场准则》落地实施，同时借助GFXC这一平台，发出中国声音，介绍中国经验，提升在全球外汇市场治理中的话语权。

通过开展上述系列工作，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一是为他律与自律相结合的管理模式创新做出了有益探索；二是为监管机构和市场参与者的良好沟通搭建了平台；三是为中国外汇市场专业、规范运行提供了保障；四是为中国提升在国际外汇市场的影响力奠定了基础。

《中国货币市场》：

我们看到，外汇自律体系建立以来，在完善架构、完善规则、完善机制、完善管理等方面做出了有益探索，推动机构完善内控，在市场管理上较好地辅助他律形成合力。最后，请您谈谈对自律下一步工作的期望。

刘国强：一是继续发挥好自律平台作用，以行业自律推动外汇市场健康发展。外汇市场自律机制成员要继续发挥行业自律的带头作用，进一步完善内控制度，提高管理层和员工的自律意识，做到合法经营、合规交易，不断向行业最佳实践靠拢。秘书处要继续发挥好协调和服务的作用，进一步健全各项自律规范，开展自律行为评估，完善激励约束机制，加大自律宣传，激发行业自律意识。自律规范落实是项长期工程，所以自律评估和准则签署不是为了给机构贴标签，不是一劳永逸，机构需要定期、不定期重检，持续做到专业规范开展业务。而且，自律规范的落实要抓深抓实，评估指标要一个一个做到位。要实现良币驱逐劣币，绝不能让好机构吃亏！

二是自律机制成员要切实服务于实体经济，引导企业等微观主体树立财务中性理念。在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的背景下，企业面临的汇率风险有所提高，这需要金融机构按照适当性原则，为企业提供合理、适当的汇率避险工具，帮助微观主体提高汇率风险管理能力。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加强对客户的风险教育，积极引导客户树立财务中性的理念。这既有助于企业应对和管理汇率风险，降低汇率波动对企业生产经营的影响，也有助于缓解外汇市场顺周期波动，防范外汇市场系统性风险，为深化汇率市场化改革夯实微观基础。

三是自律也要发挥监管部门智囊的作用，继续为监管部门建言献策。外汇市场发展要靠群策群力，发挥各方面的主观能动性。希望今后外汇市场指导委员会和自律机制继续发挥好市场与管理部门之间桥梁的作用，继续做好与各监管司局的沟通，及时向管理部门反映市场最新变化、最新需求、最新建议，更好为监管提供支持与服务，监管也可以用好自律机制平台，更好地发挥自律机制作用。

自律与他律并重的管理模式刚刚起步，目前的成绩来之不易，需要保持定力和工作力度！相信在监管机构和市场成员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参与下，自律机制的作用能够得到更好发挥，自律管理体系将会持续创新完善，推动外汇市场专业规范运行，更好服务实体经济！

END

原文《发挥他律自律合力 促进外汇市场行稳致远》全文将刊载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主办《中国货币市场》杂志2020.11总第2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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