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财务造假史上著名连环坑：19亿欧元凭空消失的“德国金融科技的骄傲”Wirecard坑了孙正义，孙正义转手又坑了巴菲特？

作者 | 扶苏

流程编辑 | 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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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们的游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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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关于Wirecard（WDIG.DE）现金造假案的报道占据了国外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和热门版位。

彭博社、路透社和英国《金融时报》等主流媒体基本上每日都有追踪报道。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起事件的核心脉络：

6月18日，Wirecard本应公布2019年的审计结果，但它却宣布，该公司的审计机构安永未能在公司账目上找到19亿欧元（约合21亿美元）的现金资产。

6月22日，Wirecard首次承认，公司可能存在多年期会计欺诈，且规模可能很大。并补充称，“丢失”的19亿欧元现金很可能不存在，公司往期公布的财务数据可能不可靠。

6月25日，Wirecard宣布申请破产保护。

Wirecard是德国最大的金融支付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开展支付业务，还经营着德国境内的银行业务。

这样一家金融支付巨头却因财务造假而破产，不仅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还引发了公众信任危机。

截至目前，被牵涉到这起事件中的各方包括：

（1）Wirecard及其管理层：公司已经进入破产管理程序。前任CEO和迪拜子公司的负责人被捕，前任首席运营官目前仍在逃。

（2）审计师事务所安永：自2009年开始成为Wirecard审计师事务所的安永，被质疑审计不当。

（3）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BaFin）：该德国金融监管机构被指责失职。

（4）英国《金融时报》：自2015年以来多次指控Wirecard财务造假，并推动了后续针对Wirecard的外部调查。

（5）日本软银集团：软银投资了Wirecard 9亿欧元的5年期可转换债券。

（6）德意志银行：这家德国最大银行被视为Wirecard的最大可能潜在买家。

财务造假一事基本已经“实锤”，Wirecard也已进入破产管理程序中。

风云君给大家梳理一遍这场风波的全过程，了解一下曾被视为“德国金融科技行业骄傲”的Wirecard究竟是如何陨落的。

一、德国最大金融支付巨头

Wirecard于1999年在德国慕尼黑成立，最初业务是帮助网站处理客户的信用卡支付。

2002年，马库斯•布劳恩（Markus Braun）开始接任公司首席执行官一职。

（注：Wirecard前任CEO马库斯•布劳恩）

马库斯•布劳恩正是在这起造假案中，被德国警方宣布逮捕的Wirecard前任首席执行官。在其加入Wirecard前，曾担任毕马威（KPMG）的顾问。

在因财务造假而破产前，Wirecard一直是德国乃至欧洲支付行业的标杆。

媒体报道将Wirecard称为“欧洲最大的金融科技公司之一，同时被视为能够挑战硅谷巨头的罕见德国科技公司。”

Wirecard进入银行业是在2006年收购XCOM后。公司获得了Visa和万事达的许可，这意味着它可以单独发行信用卡和借记卡。

（注：Wirecard在德国持有银行业务牌照）

公司的支付业务也不断扩张，其为全球大约25万商户处理付款，客户包括德国连锁折扣超市 Aldi和Lidl，以及近100家航空公司。

2015年，Wirecard 宣布以3.4亿欧元收购印度支付业务。

2016年，Wirecard从花旗集团购买借记卡业务，进入北美市场。

2017年，Wirecard与花旗达成交易，接管花旗在亚洲11个国家的支付处理业务，极大地扩张Wirecard的亚洲业务。

值得注意的是，亚洲是Wirecard的重要市场。这起造假案中宣称“丢失”的19亿欧元现金，正是发生在菲律宾。

同时存在银行业务和非银行业务的混业经营模式，加大了将Wirecard与同行进行比较的难度，并导致投资者更需要依赖于公司披露的经调整后财务数据。

同时，监管难度也在加大。因为像Wirecard这样的大型支付公司不完全属于金融机构的范畴，因此部分业务不受金融监管机构的监管。

而负责监管Wirecard银行业务的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BaFin），也因此在造假案发生后受到了大量失职指责。

德国财政部长Olaf Scholz公开表示，希望改革德国金融业的监管体系。

财政部长还提议确保BaFin对金融科技公司的监督，并希望授予BaFin可随时随地进行检查的权利。

（注：BaFin是德国金融监管机构）

再回到股票市场的表现。

Wirecard在2005年借壳上市，其股票在法兰克福交易所进行交易。

其股价在2018年8月达到191欧元的峰值，市值超过240亿欧元。

2018年9月，Wirecard取代德国商业银行成为Dax 30指数成份股，成为全球许多养老基金的自动投资对象。

在承认财务造假后，公司的股价大幅下挫，目前跌至3欧元附近，年初至今跌幅达97.20%。

（来源：Wirecard IR）

二、财务造假的指控已存在多年

事实上，在Wirecard承认财务造假之前，外界针对Wirecard的质疑已存在多年。

2008年，德国一个股东协会的负责人指控Wirecard的资产负债表存在违规。

2015年，做空机构J Capital Research称，Wirecard亚洲业务的规模远远小于其披露水平。

2016年，一位匿名卖空者指控Wirecard存在洗钱的违规行为。

多年来，针对Wirecard的最强烈质疑一直来自英国《金融时报》。

自2015年起，英国《金融时报》开始陆续发布针对Wirecard的系列文章，最初的文章指出其资产负债表存在2.5亿欧元的漏洞。

2019年1月，英国《金融时报》发表了有关揭露Wirecard亚洲业务的第一篇报道，称公司新加坡总部的内部人通过第三方将资金秘密汇往印度，这种方式被称为“往返投资”（Round tripping）。

2019年3月，英国《金融时报》再次报道称，Wirecard一半的业务实际上是外包的，由支付给Wirecard佣金的合伙伙伴负责。

2019年10月，英国《金融时报》发布的文件显示，Wirecard在迪拜和都柏林的子公司的利润存在欺诈性夸大，其财报中列出的部分客户实际上并不存在。

《金融时报》还报道了关于Wirecard亚洲支付业务的更多细节，包括菲律宾总部实际上不存在、其亚洲三家合作伙伴贡献了其全球利润的绝大部分等。

（注：英国《金融时报》针对Wirecard的专栏）

英国《金融时报》的指控引发了市场的重大关注。

2019年2月，新加坡警方突袭了Wirecard的办公室，并将5名员工和8家亚洲子公司纳入刑事调查的嫌疑人名单。

Wirecard否认了一切指控，并宣布将起诉英国《金融时报》和新加坡当局。

另外，在Wirecard受到财务造假质疑的多年里，德国监管机构不仅一直没有对Wirecard的财务状况进行深入调查，反而对多位质疑者提出了“市场操纵”指控。

这也是导致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乃至整个德国金融监管体系后来大受抨击的原因。

在风云君看来，Wirecard最终不得不承认财务造假，英国《金融时报》的确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其专业能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值得致敬。

三、毕马威介入调查

在投资者的压力下，Wirecard任命毕马威进行一项特别审计，并表示这将澄清公司行为。

毕马威的这项调查持续了半年，检查了Wirecard在2019年10月31日至2020年4月24日期间开展业务的全部分支机构。

（来源：毕马威调查报告）

毕马威调查的重点正在英国《金融时报》此前质疑的内容，尤其是关于Wirecard是否利用了虚构的客户关系，特别是与第三方收单伙伴进行的第三方收单业务以虚增收入。

（来源：毕马威调查报告）

不过，毕马威长达74页的报告没有给出任何结论，称数据缺乏加剧了“阻碍”。

但报告仍然提供了许多有用信息，包括首次公开了Wirecard内部复杂的运作情况。

在风云君看来，毕马威的报告，有助于我们理解Wirecard的财务造假和现金“丢失”是如何发生的。

首先，从毕马威的报告来看，Wirecard过去向投资者披露的业务信息显然不足。

Wirecard的支付业务是帮助企业接受客户的信用卡和借记卡付款。

2019年前9个月，Wirecard披露称处理了1240亿欧元的交易，较去年同期增长了38%，并预计即使受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影响，今年也会实现类似的快速增长。

在欧洲，Wirecard获得Visa和万事达的授权许可，因此可以充当所谓的“收单方”，即从发卡行收取资金，然后将资金支付给商家。

但在欧洲以外地区，由于监管要求，Wirecard并不具备“收单方”资格。

去年11月，Wirecard称，公司与来自60个国家的约100家收单公司进行合作，通过这些第三方收单公司在欧洲以外地区开展业务

多年来，Wirecard一直将自己包装成一家利润丰厚的企业。但毕马威的调查显示， Wirecard多年来在欧洲和美洲的核心业务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毕马威报告称，第三方收单业务占Wirecard利润的“最大份额”，但未披露具体数字。报告还称，其中3家“第三方收单公司”负责Wirecard子公司的 “绝大部分销售收入”。

这正是英国《金融时报》去年对Wirecard的指控。但当时公司否认了这一说法。

毕马威没有披露这3家第三方收单公司的名字，但根据英国《金融时报》此前的指控，这三家公司分别为:

（1）Al Alam Solutions：英国《金融时报》称，该公司总部位于迪拜一个基本上没有人的办公室；

（2）PayEasy Solutions：英国《金融时报》称，该公司与菲律宾的一家马尼拉旅游巴士公司共用一个办公室;

（3）Senjo：新加坡支付集团的子公司。

毕马威在报告中也表示了质疑：Wirecard通过3家合作伙伴进行如此集中的业务，所涉及的风险是否已经股东适当披露。

不过，对于Wirecard从第三方收单公司中确认的利润是否属实，毕马威只是表示它无法核实，并列举了一些阻碍其工作的“障碍”。

其中，包括毕马威提到的“无法核实”的10亿欧元现金。

毕马威表示，有一笔10亿欧元的资金进入了由一位未具名受托人的托管账户，这笔资金的来源本应是第三方收单公司给Wirecard的支付款。

但毕马威表示，它没有收到用于核实10亿美元付款的银行对账单，因为该银行账户的受托人拒绝配合调查。

因此，毕马威无法核实Wirecard客户的真实性，也无法核实向托管账户支付的10亿欧元款项是否真实存在。

四、安永称被告知现金文件是伪造的

2020年3月，毕马威的调查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Wirecard却宣布：由安永审计的全年业绩将推迟到4月底公布。

此后，Wirecard再次宣布将全年业绩公布日期从4月30日推迟到6月4日。

当时，Wirecard首席执行官马库斯•布劳恩表示，推迟发布业绩的原因是冠状病毒，并表示“安永今天上午通知我们，他们签署2019年审计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6月18日是Wirecard本应公布2019年的审计结果的最后期限，公司宣布账面上的19亿欧元现金“不翼而飞”。

据称，失踪资金存放在菲律宾两家银行的托管账户中。

而安永称，安永在6月16日接到菲律宾两家银行BPI和BDO的告知，记录19亿欧元银行存款的文件是“伪造的”，同时这两家银行均否认与Wirecard有业务往来。

在承认财务造假和宣布破产后，被德国警方宣布逮捕的Wirecard高管包括：公司前任首席执行官Markus Braun（已被保释）、迪拜子公司的一名的未具名负责人、以及目前在逃的前任首席运营官Jan Marsalek。

调查已经扩大到整个管理层，包括首席财务官 Alexander von Knoop 和首席产品官 Susanne Steidl在内的高管已被列入嫌疑人范围。

安永自2009年开始成为Wirecard的审计师事务所，但却未能在更早之前发现财务造假的问题，因此被质疑审计不当。

据《华尔街日报》的消息，Wirecard的股东和债权人目前已经对安永提起诉讼。

据披露，Wirecard目前的大股东包括高盛集团、摩根士丹利和花旗集团在内。

（来源：Wirecard IR）

五、软银又踩雷了吗？

最后来说一下软银集团。

众所周知，最近软银的投资频频出现失误。

2019年4月，软银投资了Wirecard价值9亿欧元（约合10亿美元）的5年期可转换债券。

也将是说，软银并没有直接购买Wirecard的股票，而是购买了可以用Wirecard股票偿还的债券。

据披露，这些债券的年息为1.9%，如果达到130欧元的行权价，就可以转换为Wirecard的股票。

鉴于Wirecard目前的股价已跌至3美元，是否意味着软银的这笔投资将损失惨重呢？

但据彭博社报道，在购买Wirecard的可转换债券后，软银在2019年10月通过瑞信出售了价值9亿欧元的新债券。

这些新债券正是以这批可转换债券作为抵押。因此，该交易实际上是对软银的可转换债券进行了重新包装，使得软银能够提前收到支付。

软银和Wirecard均拒绝对这批债券置评。

另外，据彭博社报道，购买了这批软银包装后的新债券的投资者，包括沃伦•巴菲特。

六、德意志银行会是Wirecard的买家吗？

在德国境内，Wirecard的6家德国子公司也申请了破产程序，但Wirecard的银行业务Wirecard Bank AG并未申请破产，目前仍在继续经营。

Wirecard在一份声明中强调，Wirecard银行的商户和客户的支付维持正常，不受任何限制。

据媒体报道，有诸多潜在买家对Wirecard的业务表现出了兴趣。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表示，正在考虑为Wirecard的银行业务提供支持。

这家德国最大的银行表示，正在与德国联邦金融监管局和Wirecard的破产管理人进行接触。

据知情人士透露，Wirecard银行业务的股权价值约为1.6亿欧元，将该资产出售给德意志银行有助于避免挤兑发生。

Wirecard支付业务的客户则正在迅速流失。

德国折扣连锁超市Aldi过去是Wirecard的一个主要客户，但其从7月1日起不再使用Wirecard处理其信用卡付款。

一位知情人士称，出售Wirecard业务的交易必须在数周内完成，否则它们将失去任何剩余价值。

知情人士表示: “Wirecard的实物资产非常少，而风险在于，它的许多客户很快就会转向竞争对手。”

德意志银行同样对Wirecard的支付业务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该行一直明确地表示，在寻找此类业务的增长机会。

德意志银行首席财务官詹姆斯•冯•莫尔特克（James von Moltke）向英国《金融时报》表示: “我们显然是支付业务的重要参与者，这是我们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在企业银行。”

不过，曾经是欧洲资产规模最大银行的德意志银行，近年来也面临着自身的问题，包括卷入行业丑闻和管理不善等。

今年1月，德意志银行公布的2019年亏损高达53亿欧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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