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困局：大象正沦为奶牛，奶水喂饱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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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经济的放缓，既是本国经济周期的体现，亦是全球化背景下经济萧条的缩影。不过作为一个全球人口大国，印度经济增长的韧性和空间仍然非常辽阔。

口述 / 吴晓波（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在炒股界有一个很经典的话题：中国的A股市场的灵魂是什么？

在消息灵通、嗅觉敏锐的老股民看来，非“题材”二字莫属。任何一则爆炸性新闻，总能在A股市场中掀起腥风血雨。

更魔幻的红色数字印证了“题材”的强大：文章出轨，伊利股份涨停；奥巴马当选，奥马电器暴涨。

于是这两天就有人打趣道，“打印机”的概念股怕要大涨。这又是个什么梗呢？

原来最近中印两国间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据多家国内外媒体报道，6月15日，中印两国武装部队在边境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肢体冲突，双方各有死伤。这是两国自1975年以来首次发生流血冲突。

这一次的边境摩擦不免引起人们的大胆猜想。中国和印度像是一对冤家，他们除了在边境打打小架，在经济的赛道上，也是你追我赶。所以近10年来，政经界还出现了“龙象之争”的说法。

龙象之争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把几千年人类历史划分为26个文明体，其中只有两大文明延续至今：中华文明和印度文明。

这两大文明可谓是一对“难兄难弟”，它们孵化出来的政治体系，在农耕文明时期俯瞰世界；在工业革命时期，却分别沦为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但是在过去的30多年里，中国和印度经济的崛起又成为了一种全球性的景象。

正如美国经济学家萨默斯所言，当今世界的重大事件只有两个，第一是伊斯兰文明对欧美文明的挑战，第二是印度和中国的崛起。

印度从1849年到1947年将近100年的时间里，一度沦为英国的殖民地。但在大英帝国的扶植下，印度成为当时世界第六大工业国，制造业和基础设施遥遥领先于同时期的清朝和中华民国。

印度纵然套着沉重的桎梏，却也是一台不折不扣的巨型经济机器。

1949年，印度的人均GDP是中国的2.85倍，钢铁产量是中国的8.7倍，纺织业更是全面领先，甚至印度红茶也取代传统的中国茶叶，成为了全球茶产业第一。

可惜好景不长，这个优势从1978年起突然被逆转了。

印度独立后，尼赫鲁实行国家计划经济和垄断资本结合的“印度特色经济”。在这种略带畸形的体制和“闭关锁国”的政策下，印度经济发展受阻。大量的印度农民和手工业者还在日复一日地转动手摇纺车，仿佛回到了莫卧儿王朝时代。

“印度式增长”如同一头大笨象，成为了当时国际上的一个笑话。

另一边，自改革开放后，中国的综合国力在短短15年内便把印度远远甩开。到了2019年，印度的GDP总量和人均GDP仅相当于中国的1/5。

眼看和竞争对手的差距不断拉大，印度被迫开启更彻底的市场化改革。通过对外举债、降低关税、金融市场改革等措施，印度近十年来的经济发展大有赶超中国之势。

从2014年到2018年，印度平均GDP增速达到了7.5%，高于中国同期的6.9%，成为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主要经济体。咄咄逼人的增长势头，让西方政界和舆论界一直认为印度是最有希望超越中国的国家。

不过，现实还是泼了一盆冷水。

象入泥潭

2019年，印度GDP总量为2.97万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七。在光鲜亮丽的GDP门面背后，印度经济的实际增速却出现了放缓的迹象。2016年印度GDP为8.1%，但是到了2019年第3季度，经济增速锐减到4.5%，低于中国同期的6%，创六年来新低。

这是不是意味着印度经济增长的神话就此终结？抛开目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有三点可供观察。

第一，印度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不断攀升的公共债务。印度本轮经济的崛起跟中国1990年代的发展相似，是推动经济外向型发展的结果。略有不同的是，印度政府向欧美国家大规模举债，让大量的国际资金流入印度。

然而，无节制的“赊账”悄然间埋下了一枚定时炸弹。

数据显示，印度的政府债务已经上升到GDP总量的68%，达到1.2万亿美元，成为新兴市场中债务最高的国家，仅每年外债的利息就已经占到财政收入的20%左右。

换言之，我们的邻居正沦为华尔街的奶牛。

在这种债台高筑的情况下，经济发展稍有风吹草动，国际投资者就会用脚投票，不断减持印度的债务，降低印度的信用评级。

第二个问题，印度的产业经济存在一个结构性难题。在印度，70%的人是农民，但农业只占到印度GDP的17.3%。由于没有形成一套现代化的农业模式，一旦发生自然灾害，印度的粮食就会出现大规模减产，从而对产业、经济和社会造成重大的冲击。

比如自2017年来，农产品价格持续低迷，印度农民增收困难，直接导致农村消费增长放缓。

与此同时，印度的制造业也不乐观。由于征地难、工业投资少、缺乏配套的基础设施、产业工人素质不高等问题，印度制造业占GDP的比重长期保持在15%左右，远远低于工业化国家30%的平均线。

第三个问题，是影子银行以及不良贷款对经济造成了冲击。在印度，40%的新增贷款依赖于银行监管体系外的机构，即“影子银行”。但是到了2018年下半年，印度的一些大型影子银行因无力偿还债务，纷纷违约倒闭。

这起事件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从金融市场波及制造业，再从制造业影响到消费市场，最终导致产业经济萧条，失业率从2018年的6%攀升至2019年10月的8.5%。

脱群之象

如果想进一步分析，有人说印度的种姓制度是阻碍印度社会进步的根本性因素。但真的要从观念的视角来看，未来影响印度潜在的因素并不一定是种姓制度，而是根植在印度精英脑子里的另一种观念，即“逃离印度”。

在美国，收入最高的族裔是印度裔，其中位收入是全美平均收入的两倍。在科技界，有1/3的工程师和15%的中高管都是印度裔。我们熟知的谷歌、微软、Adobe的CEO，都是印度裔。

这群接受高等教育的印裔精英大多遵循着相同的人生轨迹，即自小接受英国人留下的教育遗产，在国内顶尖大学读完本科后，第一时间便离开印度跑去国外深造，然后找到工作，直到成为移民。

有学者用“孤注一掷”来形容这一群体，因为对于印度精英而言，重新回到贫穷且陌生的印度是难以想象的。

数据显示，印度每年有2/3的顶级高校毕业生会离开印度本土，其中38%去了美国。而美国政府也将80%的外籍技术人员的工作签证发给了印度人。

“最聪明的印度人都移民去了西方”。印度精英在跨国公司的高光表现，好似不断地刺痛着印度本土高端人才流失的伤疤。

就连印度本土有着引以为傲、全球最大的IT外包产业，由于产业人才的不足，也出现了无法拉动国内消费、创新创业出现瓶颈的尴尬境地。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现在的印度，“大象正沦为奶牛，奶水喂饱了美国”，有点戏谑，但也有点真实。

总而言之，印度经济的放缓，既是本国经济周期的体现，亦是全球化背景下经济萧条的缩影。不过作为一个全球人口大国，印度经济增长的韧性和空间仍然非常辽阔。

今天这篇文章改编自《每天听见吴晓波》的音频。【点击此处，立即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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