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增长动能的趋势分析：投资下行而消费稳步扩张；服务业贡献占绝对优势

作者： 中国货币市场 | 2020-06-16

内容提要

近年来，世界经济增长的动能出现两大趋势：投资增速震荡下行而消费稳步扩张；全球服务业的贡献已占有绝对优势。投资低迷反映了当前全球不确定性上升、增长预期不明朗、生产率增速下降以及技术变革引发实物投资需求下降等问题。消费的稳步扩张则受益于服务业的快速发展、全球化、技术发展和货币宽松政策等因素。短期内，消费托底全球增长的局面不会改变。中国近年来的增长动能同样也印证了这两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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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全球增长动能现状

（一）投资震荡收缩，消费稳步主导世界经济增长

从支出角度看，全球增长中的投资贡献率呈波动下降趋势，消费贡献率则稳步提升并趋于主导。近十年来，投资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从2010年的58.1%震荡收窄至2019年的17.4%，下降了40.7%；而私人部门消费的贡献率则由41.9%稳步提升至56.5%，提高了14.6%。发达经济体的趋势表现更为明显。2010至2019年，七国集团（G7）增长中，投资贡献率由58.6%下降至18.8%，消费贡献率则由37.9%上升至75.0%；经合组织（OECD）各经济体增长中，投资贡献率由51.7%下降至12.5%，消费贡献率由41.4%上升至68.8%。

（二）服务业对全球增长的贡献远超其他产业

从生产角度看，服务业已成为全球GDP增长的最主要来源。发达经济体中，近十年来，英、美、法、德等国服务业对GDP增长贡献率均值都在八成以上，到2019年，其增长贡献率均值分别为96.9%、81.1%、96.5%、260.8%[1]。新兴市场经济体中，近十年来，金砖国家服务业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均值已超过五成，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2019年服务业的增长贡献率分别为59.7%、59.5%、67.2%、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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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近期全球增长动能的内在逻辑

（一）投资低迷扰动世界经济增长

1.多种不确定性因素集聚推高风险，导致投资下滑。主要经济体贸易冲突、英国脱欧、中东地缘政治冲突等不确定性因素叠加下，全球投资暴露在较大的风险下，投资额大幅下降。

2.全球增速放缓预期，助长市场悲观情绪，阻碍投资增长。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6-2019年几乎每年都下调了全球增长预测。

3.各国生产率增速走低，全球供应链深度调整，削弱投资获利前景。近年来，不仅美、欧、英等发达经济体劳动生产率增速均较历史水平偏低，新兴市场经济体生产率同样也陷入低迷。同时，在贸易争端等不确定性下，跨国公司重新调整其生产供应体系，引发全球供应链深度调整。这一过程不仅涉及因重新布局所带来的直接成本损耗，还会因资源配置可能从“最优”转向“次优”，导致投资效率损失。这些因素降低了投资的获利前景，也是阻碍投资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

4.新经济发展带来投资结构性变革，降低实物投资需求。投资下降也存在技术因素，近年来投资领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已从过去大规模的实体、基建投资，更多演变为依赖于数字技术的新型投资。即便在IT领域，投资也已从服务器投资转变为软件投资。事实上，这类新型投资发展非常迅猛。随着新经济所催生互联网企业的不断发展壮大，传统的实物投资必然呈现下降趋势。

（二）服务业成为推动世界经济成长的积极因素

根据配第—克拉克定律（Petty-Clark’s Law），随着经济发展、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提高，产业结构将呈现由第一产业转向第二产业主导，再让位于第三产业的演进过程。显然，全球整体产业布局已发展到了服务业主导的高级阶段，服务业增加值已成为全球GDP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近十年来的占比已接近70%。不仅是服务业增加值GDP占比中保持绝对优势，且其增速往往也快于工业增加值，因而服务业对全球GDP增长贡献占据绝对优势。

近年来，服务业在全球范围的新发展更突显出其对增长的重要意义。一是全球服务贸易迅速发展有效助力世界经济增长，已成为国际贸易中增长最快的部分。二是全球金融一体化程度加速提升，各国管制不断放松、开放进程继续深入，促进了生产资本和投资资金大规模跨境流动，有效推动了各国金融服务迅猛发展，进一步便利了全球投资。三是服务业经历的数字化变革，正通过加快创新应用，服务经济成长。服务业数字化转型不仅有效减少了消费者和服务提供商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提高了现有服务行业的生产力，而且使传统服务更容易实现跨境交易，催生出从数据中创造价值的新服务，还深化了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融合发展，增进了商品与服务的有效互补。

但还应该看到，服务业“生产”增长对GDP消费、投资“支出”的作用效果不同。服务业在吸纳就业、提高劳动报酬在收入中份额等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可通过提高居民收入，进而有效促进消费并拉动经济成长。发达经济体经验表明，服务业对GDP增长贡献往往与消费的拉动紧密相关。笔者就横跨1981至2019年的G7国家不同产业对GDP的增长贡献率与消费、投资增长贡献率之间的关系开展研究，发现：服务业贡献与消费对增长的拉动正相关，与投资拉动负相关；而工业贡献与投资拉动正相关，与消费拉动负相关。整体上，工业增长主要通过投资拉动经济，服务业增长则更多借助消费驱动增长，且两大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存在一定竞争性。

（三）消费“本能”应对投资收缩，托底全球增长

笔者使用1983-2019年的数据，来进一步观察投资和消费对全球GDP增长波动的影响。发现，消费贡献度分布较为稳定，大多集中在40%~60%之间，不同GDP增速大都对应着相对稳定的消费贡献；而投资贡献度分布差距较大，与GDP增速呈现正相关。基本上，每次世界经济增速下滑都对应着投资贡献的大幅下降，每次增速提升都对应投资贡献的显著提升；而消费对全球增长的贡献则基本保持稳定。

这一结论也与理论分析相吻合，投资波动理应大于消费波动。投资波动倾向于引发全球GDP增速的同方向变动，而消费则能够通过长期平稳增长，有效为世界经济增长托底。

全球化、技术的发展和近年来的宽松货币政策也有助于促进全球消费增长。一是全球化分工和国际贸易的发展带来商品充足供应，价低且品种丰富，更能够有效满足消费者的各项需求，为全球消费平稳增长奠定了良好的供给基础。二是2008-2009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经济逐渐恢复，劳动力市场更为稳健，社会保障有所加强，失业率持续下降，居民收入有所提高，成为拉动消费增长的决定性因素。三是全球主要经济体货币宽松推动资产价格上涨，有效提高了人们的财产性收入，通过财富效应助力消费增长。四是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与数字化应用的普及，不仅大大缩短了商品（尤其是服务）从供应商到消费终端的距离，而且还推动了个性化定制较快发展，有效促进了消费水平的稳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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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国近期增长动能分析

消费连续主导我国经济增长，贡献存在进一步提升空间。自2014年起，消费已连续六年主导了我国的经济增长。同时，我国消费结构也不断优化，近期居民消费支出中服务消费占比也呈上行趋势。但我国与发达经济体相比仍有差距，消费发展仍存在短板和弱项，主要表现在商品和服务供给难以满足消费升级的需要，如家政、养老、教育、医疗等服务消费是明显弱项，供应尚显不足。

投资增速与增长贡献呈双降态势，但仍是驱动我国经济增长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2010-2019年，投资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由53.8%下降至31.2%，仍比全球、发达经济体整体水平都高。虽然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经历了显著回调，于2015年结束了近15年的两位数增长后，在2019年创下新低，但增长水平仍达到5.1%。近期高技术产业投资快速壮大、基础设施投资持续发力、制造业投资低位回升等积极因素较好地稳住了投资，使其较好地发挥了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

服务业快速发展助推我国经济成长，但服务贸易持续逆差削弱了出口对增长的有效拉动。服务业发展有力地提升了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率，已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主动力和新引擎。但我国服务贸易持续逆差，且赤字额整体呈现不断扩大的趋势。2010-2018年，服务贸易逆差以年均44%的增速扩大；2019年服务贸易逆差虽较上年有所收窄，但全年逆差仍高达2188.89亿美元。服务贸易逆差主要源自旅行和运输两项，其中旅行是主导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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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展望与启示

消费对经济增长的驱动“天生”比投资更稳定，服务业发展偏向于增强消费对增长的平稳拉动。

短期来看，由消费托底世界经济增长的局面暂时不会改变。一方面，贸易冲突不确定性下，全球增长下行预期不断加强，逆全球化趋势抬头引发国际贸易衰退和技术扩散速度放缓，都将抑制投资的拉动作用；另一方面，服务业的快速发展有助于促进全球消费成长，从而进一步巩固消费对世界经济增长的拉动。但长期来看，全球增长的潜力和边界最终还是由投资的多寡和效率所主导。投资和消费对世界经济增长的拉动不可偏废。

鉴于此，我国应立足自身现状，顺应全球增长动能趋势，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1.尽快补足消费短板，有效提高居民收入，切实推动消费稳定增长。要扩大消费品供给领域，提升消费品供给层次，完善产品供给体系。特别要大力发展消费性服务，重点培育发展教育、医疗、健康、养老和家政等“短板”行业，满足人民迫切增长的生活需要。要以巩固和发展现代服务业为契机，有效稳定就业，提高城乡居民收入及其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份额。

2.提高基础设施投资效能，加快制造业转型升级，有效稳定投资增长。要切实做好做实精准投资、有效投资，以改善民生需求为导向，加大对欠发达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支持力度。要鼓励数字密集型产业的投资与发展，提高制造业服务化水平，推进制造业与服务业发展深度融合，挖掘经济发展新亮点，释放经济增长新动能。

3.继续深化金融供给侧改革，提升金融对消费和投资的支持力度。加大对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融资的支持力度，稳步提高民间投资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的比重。在有效规制信用风险的前提下，大力发展消费金融，鼓励金融机构创新消费信贷和服务，加大对消费领域金融的支持力度。

4.积极推动旅游服务业提质增效，扭转服务贸易长期逆差格局。对于主导服务贸易逆差的旅游服务，要综合利用好传统媒介与虚拟现实、全息技术等新型工具，加强对外旅游形象与产品宣传，推动国内旅游企业“走出去”，增进与外商的资本与业务合作，优化旅游产品设计，增强海外营销能力，不断提高境内游对国外消费者的吸引力，有效推动旅游服务出口稳步增长。

5.尊重并利用好现有国际贸易规则，积极推进全球化进程。要始终坚持和扩大对外开放，加强中美合作对话，稳步推进经贸谈判，继续缓和贸易摩擦；加快市场化、国际化、法治化、现代化营商环境建设，有效推动与国际规则接轨并轨；以加入CPTPP为契机，积极推动和实现与贸易伙伴间利益动态平衡。

6.推动国内国际政策协调合作，为全球经济增长营造稳定的政策环境。要从管好自身货币政策、加强货币政策与其他政策协调配合、推进宏观经济政策国际协调三个层面，适时适度丰富政策工具箱，合理提升财政政策操作空间，共同应对各项影响世界经济增长的负面冲击。

END

作者：益言

原文《全球增长动能的趋势分析》全文将刊载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主办《中国货币市场》杂志2020.06总第2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