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球贸易缩水三分之一，中国还是“世界工厂”吗？

中国刚公布的5月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和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均保持在临界点以上，但由于国外市场需求持续萎缩，本月制造业新出口和进口订单指数仅收得35.3和45.3，仍处于历史低位。疫情导致的需求暴跌直接给全球贸易带来了致命一击。WTO估计全球贸易降幅可能高达三分之一。综合计算新冠导致的连锁反应，WTO还认为上涨的成本可能相当于全球关税增加3.4%。在经济下行和区域化趋势增强的当下，富裕大国和联盟正试图改变高度依赖中国的现状，这现实吗？

《经济学人·商论》六月刊

《四分五裂》（Torn apart）

疫情导致的需求暴跌直接给全球贸易带来了致命一击。联合国贸发会议预测新冠将导致外国直接投资下降30%至40%；世界银行预计汇款规模将缩减20％；WTO估计全球贸易降幅可能高达三分之一。

在全球各地，危机时刻民众对安全的渴望成了采取保护性措施的有力依据。满足公众需求被等同于国家能自力更生地保证他们的生活。以医疗用品为例。2018年，仅中国一国就占了全球个人防护用品出口的约42％。意大利进口的血液稀释剂近四分之三产自中国。日本进口的抗生素原料药有60％来自中国。富裕大国和联盟正在想办法改变高度依赖中国的现状。而特朗普的贸易顾问纳瓦罗然摩拳擦掌地想要制定采购规则，迫使医疗机构购买美国产品。

调整供应链可能会加速区域化的趋势，特别是在产品组装需要多次跨境的复杂情形中。这将产生某些国家希望看到的中国中心地位被削弱的连锁反应。例如在从座椅皮革到仪表盘显示芯片的汽车供应链中，已经有59％的贸易在区域内进行。这种区域内整合会自我强化。与2017年下半年相比，2019年下半年美国进口的汽车零部件中，中国所占份额下降了2.2个百分点。来自北美其他地区的零部件增加了2.8个百分点。

但是，在汽车供应链中行得通的做法并不适用于其他所有行业。这引出了企业正在发展的另一个战略：较少中国特色的全球化。去年10月对美国跨国公司的一项调查发现，大约40％的公司正在考虑或正在将制造或采购转移到中国境外。更近期的一项调查表明，由于疫情的影响，有24％的公司计划把采购调整到中国境外。

对于某些公司而言，计划是拥抱所谓的“中国+1”战略。这是否现实？这样做的成本又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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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对全球化为何如此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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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全球化？粗略看来，主要有四个象限：商品和贸易的全球化；投资的全球化；人员的跨境流动以及信息、资讯、思想的碰撞交流。贸易的全球化有目共睹。IMF预测，1993年-2013年，全球贸易翻了5倍，其中四分之三是复杂供应链带来的。就连很简单的产品也依赖复杂精密的供应链，例如一杯普通的咖啡需要18个国家的29家公司协作生产。而制造更为复杂的产品，比如在中国制造的iPhone或者在墨西哥制造的汽车，所使用的零部件都需要穿梭国境线许多次。过去五年，国际航空业每年增长6%，是人员全球跨境流动的主要指针。而外版非虚构类翻译书籍在中国每年至少会推出5000本，则是思想全球化的冰山一角。

中国已经深入全球化，是全球化过去二十年的一大受益者。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深度捆绑，中国自然也是全球化最重要的推手。所以当全球化陷入困境，意味着中国发展所依赖的优渥外部环境可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贸易首当其冲，面临锐减的压力。贸易是经济痛苦从一国传到另一国的管道。冲击是双向的。港口关闭或海关延滞会让其他地方的生产瘫痪。如果消费者停止购买汽车和手机，远方的制造商和工人就会开始日子难过。未来贸易下降的冲击可能到什么程度？《经济学人·商论》四月刊文章《卡车、长队和蓝调》给出了一组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时的数据作为参照系。当以购买力平价计算的全球产出在2009年下降0.1%时，贸易额暴跌了13%，而季度交易量跌幅还要更大（见图表）。美国和欧盟需求的减弱沿着贸易路线在加拿大、中国、亚洲新兴国家、日本和墨西哥激起涟漪。一项研究发现，美国需求下降中的27%以及欧盟需求下降的18%都是由外国生产商承受的。

新冠大流行导致消费者支出和投资放缓的程度正变得清晰，而这已经严重削弱了贸易活动：3月份对工厂老板的一项调查显示，发达国家的出口订单急剧下降。WTO预测今年全球贸易降幅在13%到32%，凸显出新冠危机蕴含的巨大不确定性。根据最悲观的预测，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季度，某些富裕国家的GDP同比降幅将达到令人错愕的两位数。如果这变成现实，那么贸易下降的程度还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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