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场所清理整顿10周年”系列报道之五

交易场所迷途，“回头”寻路

2016年，是各类有牌照无牌照的交易场所迅猛扩张的年份。发售模式、OTC交易模式、微盘交易产生的割韭菜行为、赌博行为泛滥。由此产生的“羊群效应”，为来年史上最严厉的清理整顿埋下了地雷阵。

2017年1月9日起，“各类交易场所清理整顿‘回头看’”拉开序幕。毫无疑问，这个“回头看”完全是及时的，必要的。

这个被称为史上最严厉的清理整顿，原定半年内结束。让业内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头”，硬是“看”了整整4年还没有“回头”的意思，直看得众交易场所“不准说活不准动”。“机械执法”又衍生出“水至清则无鱼”的生态环境，大部分大宗商品现货交易场所、几乎所有的文交易所或被急冻成僵尸，或“死给你看”，或气若游丝，或命悬一线；互联网金融平台，则洪洞县里没好人，全部格杀勿论。“一放就乱，一管就死”的管理魔咒再度轮回。

刘士余提出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让期货和现货市场硬“脱钩”式清整，把政府监管部门的法定监管裁量权私授企业，让此次清整的出发点、目的、正当性、正义性、公正性充满诟病和争议；不断变更“回头看”清整结束时间，让政府的公信力、政府文件的严肃性大打折扣。特别是让期货和现货市场硬“脱钩”，把现货大宗商品行业当做“异姓王”铲除的作法，完全违背了党中央和国务院“聚焦提升大宗商品全球配置能力的重大命题”和“一带一路”的战略意图。

    在“回头看”的过程中，上上下下逐渐明确了清整的标尺和目标：各地区以是否有利于服务实体经济为标尺，不忽视一个风险和隐患，建立交易场所规范发展的长效机制。

01

2016：“羊群效应”，花样百出

对“羊群效应”，百度这样解释：一般在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行业上，而且这个行业上有一个领先者（领头羊）占据了主要的注意力，那么整个羊群就会不断摹仿这个领头羊的一举一动，领头羊到哪里去吃草，其它的羊也去哪里“淘金”。2016年，是交易场所迅猛扩张的年份。发售模式、OTC交易模式和微盘交易产生的“羊群效应”，成了行业发展魔障。为来年史上最严厉清理整顿埋下了地雷阵。以原油、贵金属品种领衔的OTC交易模式，以邮币卡为代表的发售模式，投资火爆与投诉形成冰火两重天。一边是风云激荡，波谲云诡，连续拉下涨停跌停板，适合投机炒作，引来上亿打新；一边是客诉成群，维权不断。对于OTC交易模式下的商品，以原油为首，质疑太多，就是没有交易资质，没有现货交割等。在饱受质疑和打压的情况下，众交易场所纷纷把“原油”的面具摘下，换之以燃油、沥青、芳烃、天然气等新面具，其基本数据源是一致的，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发售模式就是把证券发行那一套照搬过来，配上有炒作意义的交易品种在平台封闭交易，进行人为炒作。企业既实现了销售目的，也解决了融资难题，交易产品价格走势上学“过山车”行情，价格被庄家迅速拉升，高出市场价格的几倍几十倍甚至上千倍，引诱投资者高位接盘，随后价格连续跌停，大量投资者被洗劫一空。特别是文交所，交易品种似虚拟炒作，藏品、艺术品等实物托管是否存在、真实、足额存疑，藏品持有人可以同一批产品，在不同交易场所反复发行套利，涉嫌诈骗等犯罪。“微盘”交易平台不需要政府部门批准，也没有营业资质门槛，通过微信支付、银联支付、易极付等快捷支付方式入金到交易平台公司账号，没有客户资金第三方存管机制，交易平台可直接控制资金流向。交易产品符号化，没有实物交割，不形成价格，甚至平台主动创设风险供投资者投机，与投资者对赌。后来，参与微盘交易的平台，不分什么商品交易所、文交所、产权类交易所等，纷纷卷入。微盘交易的疯狂举动，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一些互相攀比低级下三赖的操作手段，列出来有污读者的眼睛，不在列举，即使列举出来的招商文案，不少人也恐难以接受。 交易场所的分支机构、会员单位、代理商、授权服务机构等展业公司，招募大量的经纪人员，通过互联网、微信、电话营销，通过承诺高收益、隐瞒风险诱导大量的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自然人甚至老年人开户；安排所谓的“分析师”、“老师”在微信、QQ上组建所谓的“战队”，宣传其投资经验丰富、技术高超、诱导投资者频繁重仓交易，骗取投资者高额的手续费和交易亏损，有些甚至操纵、虚设价格行情，喊“反单”洗劫诈骗投资者。如，7月，“三三宝利来”案开始布局。实际控制人王文俊，指使浙江嘉兴禾信大宗商品交易中心（禾商所）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总经理潘春红，监事陈大为等人，以嘉兴三三讯通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名义收购禾商所，将“宝利来”平台挂在禾商所名下进行交易。数十家“三三系”公司在王文俊实际控制下，非法集资530余亿元、造成15万余人170亿余元资金不能归还。12月3日，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在第12届中国（深圳）国际期货大会上表示：近期，非法和变相期货活动在全国各地有蔓延趋势，证监会将配合公安等部门予以严厉打击，决不手软。这是近两年来监管层首次发出的强烈信号，为来年元月开始的史上最严厉的清理整顿进行预热。12月8日，微信支付暂停了所有微交易、微盘的入金功能。与此同时，腾讯大金融安全公布，全面清退了二元期权商户达40余家，对相关公众号做了永久封禁处理。2016年，上海、天津、广州、青岛、江苏、江西、大连、北京、福建、山东等区域清算所、清算中心相继亮相，以解决困绕投资者对交易资金安全、交易所业务发展的首要问题。一切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02

2017：清理整顿“回头看”

颠覆过往指导意见

2017年1月9日，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部际联席会议第三次会议在京召开。会议决定，开展一次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回头看”活动，通过半年时间集中整治规范，仍未整改规范或通过部际联席会议验收的交易场所予以撤销关闭，基本解决地方各类交易场所存在的违法违规问题和风险隐患。事实上，为期半年的活动，一次次被无限期延长。相关文件指导性针对性强，保证清整不走样会议通报，国内共有1131家交易场所，与上一轮清理整顿后保留的交易场所相比，交易场所总量增加311家，且增加最多的是贵金属等商品类和文化艺术品类交易所。从区域看，交易场所数量超过50家的主要分布在东部，分别为大连（86家）、河北（79家）、上海（71家）、江苏（70家）、青岛（66家）、浙江（66家）、辽宁（57家）、黑龙江（56家）、北京（50家）。全国违规交易场所达300余家，占比近三成。分布较多的地区分别是大连（39家）、河北（29家）、宁夏（16家）、北京（14家）、江苏（13家）、贵州（11家）。会议还指出，由于未能将辖区内交易场所全部纳入现场核查等原因，各类交易场所的实际违规比例可能更高。此次清理整顿，将交易场所主要违规方式清晰化并首次清晰归类。此次会议所做的调研工作精细全面，极其专业。从分散式柜台交易的白银、原油等，到发售模式的邮币卡、珠宝玉石、茶叶、老酒等，以及各地区违规交易所详细数量分布，就连微盘、微交易都没有漏掉，颠覆了以往过于宏观的指导意见，让行业为之一震。本次会议亮点还有，让最高法院出台交易纠纷案件的司法解释，推动地方审理案件的统一性，以往判罚结果大相径庭的现象将大为减少，更显公平公正的判罚；让国务院法制办和商务部统筹研究推荐地方交易场所监管立法工作、明确违法违规的行为法律责任等，预示着交易场所“无法无天”的日子不会太久，让正规的交易所有所适从而不被迫变成僵尸交易场所。   1月初，南京亚太化工电子交易中心(下称“南京亚太”)总经理谢桥被判处无期徒刑的判决书，炸惊了行业。除谢桥外，包括该交易中心高管、会员公司负责人、二级代理商、操盘手、“喊单”在内的40多名被告以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其原由是，谢桥等人为指定的四家做市商提供被害投资者的持仓量、交易数据后台信息，指导做市商操纵价格、为做市商提供虚拟资金用于与投资者进行对赌。2月3日，《关于商请督促商业银行限期停止为违规交易场所提供金融服务的函》（清整联办〔2017〕29号）下发，督促商业银行限期叫停未验收通过交易场所的银商接口。要求省级政府于2017年3月15日前在政府网站公示违规交易场所“黑名单”。3月16日，一份标注为“特急”的《关于做好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回头看”前期阶段有关工作的通知》（清整联办〔2017〕31号）下发，就有关工作事项进一步细化、明确：组织对辖区内“微盘”交易平台予以清理关闭。要求未通过验收的交易场所“五停止”（停止开新户、停止开新仓、停止上市新品种、停止增会员、停止业务宣传）；政策上“一刀切”（除确有必要保留并取得交易场所所在地及注册地含省级政府批准的外，其他会员、代理商、授权服务机构一律限期停止交易业务）；“分类撤并”；“强力整治”（停止扩展压缩规模，锁定风险暂停会员单位资金转出，逐步清退让会员清仓退出，关闭或转型发展）；限期公布违法违规交易场所“黑名单”，提醒投资者远离非法交易，限期了结离场；违法违规问题严重或整改不力的交易场所，应予撤销关闭；上线的交易品种与当地产业无关、没有现货基础和有效市场需求的商品类交易场所，应予撤销关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怕一些地方“护犊子”，走过场，《通知》还列出了附件——《地方交易场所主要违规交易模式特征、违规问题及整治措施》。附件就商品类交易场所、邮币卡类交易场所、金融资产类交易场所、“微盘”交易平台的分散式柜台交易、现货连续交易、融资融货交易、现货发售模式的特征、违规问题、整治措施，都详细进行“画像”。并强调，对于“现货发售模式”违规交易模式的，要控制交易场所和主要庄家的人员和资金，防止卷款潜逃。这些有很强的指导性和针对性，基本按图索骥就能抓到现行，保证了这次清理整顿的不走样。5月5日，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回头看”工作交流会在福建召开。会议重申“回头看”政策要求。会议明确，各地区各部门要标本兼治，建立交易场所规范发展的长效机制。各地区要结合实际积极探索，切实制定一套科学有效的交易场所监管规则，实施严格监管。“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在大宗商品战略布局上，国家和地方有破有立。3月，国务院正式批复设立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四川、陕西等省市再设立7个新的自贸试验区，并分别印发了总体方案。其中，赋予浙江自贸试验区侧重的试点任务是，聚焦提升大宗商品全球配置能力的重大命题，探索以油品为核心的大宗商品投资便利化和贸易自由化等任务。建设国际油品交易中心，开展原油、成品油、保税燃料油现货交易，条件成熟时开展与期货相关的业务。集聚境内外原油贸易商做强原油现货交易，加快形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原油现货交易市场。6月30日，山东省金融办官网发布《关于已经通过检查验收的交易场所名单的通告》，公布验收通过的权益类交易场所及开展介于现货与期货之间的大宗商品交易业务的交易场所名单（27家）。到年底，公布“白名单”的有山东、江西、海南、陕西、河南、四川、甘肃、浙江、贵州等。交易场所获得“白名单”，并不意味着获得了免死的“丹书铁券”，可以天马行空。“白名单”只说明其主体设立的合法性，不代表其开展业务的合法合规。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白名单”企业以此为“尚方宝剑”，疯狂展业导致风险频发，从而出现各类交易场所部分“白名单”企业依然难“清白”现象。为防止上述情况出现，山东省的做法是，交易场所不仅要获得“白名单”，还要持有交易业务许可证方能从事交易场所业务，给交易场所上了“双保险”。7月11日，《邮币卡类交易场所整顿工作专题会议纪要》（清整联办〔2017〕49号）传出。文件要求文交所、商品类、权益类交易场所禁止开展邮币卡品种，确实有必要设立的，专业类邮币卡平台每个省原则上最多一家，且采取协议交易方式经营。到年底，各类交易场所清理整顿“回头看”威力初显，原油、贵金属、OTC模式等全面叫停；邮币卡发售全面停盘；国内微盘、微交易全军覆灭。伴随着大量违规交易场所“关停并转”，随之而来的是会员单位、交易商的转型、重新洗牌。一些决心将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把做虚拟货币、个股期权、香港盘、配资成为主要“转型”方向，有的则穿着“区块链”、数字货币、数字商品交易所的外衣，有的披上“新零售”的马甲，继续做“杀猪盘”。不少人盘居在香港、东盟带，继续祸害国内同胞。（记者暗访湖南等地数家交易所的承包单位在郑州举行的年会。孙斌摄）

在如此严厉打击下，一些交易场所及会员单位在年会时仍不思悔改，敛财手段达到疯狂程度，打出“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口号，来“共生共荣，共享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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