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教授赵锡军：注册制引导了中国经济模式变化 创新理念和冒险精神愈发明显 | 全景·卓识

资本市场的每一次变革和创新，都会对市场生态产生重大影响。

人们习惯将资本市场视为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但有时候发现，中国经济的起落，于A股市场的联动影响并不是那么明显，事实真是这样么？

“在市场相对成熟、产业相对稳定的国家，晴雨表的功能会有所展现，但在中国，这个情况会更加复杂一些。按照现有的数据来看，中国股市总体的变化和国民经济的变化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关系同步性。”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联席院长赵锡军教授在2021国际货币论坛上与《全景·卓识》进行深入交流时表示，他近期的研究成果，证实了大家的猜想。

他指出，要想资本市场体现宏观经济晴雨表的作用，就要不断地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让经济制度更加完善、产业的结构也更加完善，这是基础性条件。同时也要不断推进资本市场改革，让资本市场能够吸收更广泛的、能够代表经济和产业的上市公司。

而作为中国资本市场深化改革的核心内容之一，注册制试点至今推行已满两年。

从2019年的科创板，到2020年的创业板，两年来，科创板和创业板分别已有320家和169家公司通过注册制实现登陆资本市场的梦想，合计贡献市值约7万亿元，其中包括11家千亿市值巨头。

赵锡军认为，创设科创板、引进注册制，这是资本市场最重要，也是很成功的一项改革。从整个投融资的角度来讲，甚至从整个国家经济发展和资本市场发展的理念来讲，都在发生积极的变化。

“大家关注创新、关注研发的力度和热情越来越高，所以这不是简单地说有几家公司上市、募集了多少资金，而是引导了中国的经济模式变化，我们的创新理念和冒险精神越来越明显了，这是我们往后经济发展很重要的一点。”他表示。

作为中国资本市场改革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新三板精选层推出也满了一周年，58家挂牌公司撑起近1600亿元市值，新三板已成为资本市场服务中小企业和民营经济的“主阵地”。

“当经济发展进入到新时代以后，对企业在创业、创新前期的支持越来越重要。” 我国的多层次资本市场往后怎么发展？应该怎么样为企业提供整个生命周期的支持，满足企业各个不同时期、不同阶段的需要？赵锡军认为，新三板承担了中国多层次资本市场承接前端，延续后端的承上启下的重要工作。“可以说，新三板的分层安排，特别是现在新出台的转板实施细则，为它的功能发挥提供了有效的制度支撑。”

人物介绍：赵锡军

经济学博士，现任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联席院长

2021国际货币论坛7月24日在北京举行，由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主办，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承办。论坛主题为“双循环格局下的中国金融发展”， 来自国内外金融管理部门、科研院所和金融实业界的百余位著名专家学者出席会议并围绕“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与人民币国际化”、“防范化解金融风险与保障金融安全”、“ESG助力绿色金融发展新格局”、“数字金融人才培养助力行业高质量发展”等四大主题进行了研讨。

以下为赵锡军与《全景·卓识》的交流实录。

资本市场晴雨表是否有效？

全景•卓识：根据您的研究，中国资本市场对经济的反映是否有效？

赵锡军：我们去年完成了一项研究，核心就是中国的资本市场能否充当宏观经济的晴雨表。按照我们的研究，以及与国际市场的比较来看，晴雨表功能在不同国家、不同市场的展现是不一样的。

在市场相对成熟、产业相对稳定的国家，晴雨表的功能会有所展现，但在中国，这个情况会更加复杂一些。按照现有的数据来看，中国股市总体的变化和国民经济的变化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关系同步性。

但是如果再深挖一下，从宏观经济和上市公司的一些分类指标来看，它又会有一些特点。比如制造业行业中的一些上市指数，和宏观经济中的工业增加值就有比较紧密的联系。

那么股市晴雨表要能够展现出它的功能的话，可能跟两个方面有直接的关系。

一是股票市场中的代表性指数，能否代表整个产业甚至整个经济的表现，这是最重要的。

二是国民经济本身需要有比较好的稳定性。如果国家的经济，包括产业、经济结构，甚至制度安排等发生较大变化的时候，或者是处于一个变革过程中间的时候，那么整个经济的变化和市场表现的变化可能也会有较大的脱节。

总结来说，我们要不断地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让我们的经济制度更加完善、产业的结构也更加完善，这是基础性条件。同时我们也要不断推进资本市场改革，让我们的资本市场能够吸收更广泛的、能够代表经济和产业的上市公司。

另外，上市公司的表现要通过资本市场的代表性指数展示出来。从数据的角度来讲，这样我们的代表性指数和经济指标之间的关联度就会越来越强，市场就越来越能够反映经济的变化，晴雨表的功能可能就会发挥得越来越好。

注册制引导了中国经济模式变化

全景•卓识：从2019年7月科创板试点注册制以来已有两年，您对注册制的效果如何评价？

赵锡军：我个人觉得两年前创设科创板、引进注册制，这是我们资本市场最重要，也是很成功的一项改革。

当然中间还有一些值得改进和完善的地方，这个不要紧，我们一步一步来完成。至少资本市场引进了科创板，引入了注册制，光这一个动作实际上是一个很强的指示器，是一个风向标，表明中国的经济发展进入到了一个新的时代。从传统的追求高速度、追求规模扩张的发展模式，到追求高质量、追求创新，那资本市场的发展也要跟上经济发展的新要求，为新时代、新的发展模式提供越来越强有力的核心支持力量。

自从资本市场创设科创板、引进注册制以后，从整个投融资的角度来讲，甚至从整个国家经济发展和资本市场发展的理念来讲，都在发生积极的变化。

大家关注创新、关注研发的力度和热情越来越高，所以这不是简单地说有几家公司上市、募集了多少资金，而是引导了中国的经济模式变化，我们的创新理念和冒险精神越来越明显了，这是我们往后经济发展很重要的一点。

同时，我们不仅要有理念，也必须得有去行动的参与者和承担者。而这个参与者和承担者，是投资者，是中介机构，是交易所。

注册制最重要、最核心的审核环节由交易所来承担。目前来看，交易所还是比较成功地承担了这部分功能，我们的市场功能实际上也在强化提高。

另外一个是中介机构。对符合注册制流程企业的辅导也好，对他们进行专业能力的改造提升也好，对上市过程中相应的材料准备也好，以及各种具体问题的解决也好，中介机构都需要去参与。

现在很多的中介机构，包括证券公司、投行，还有律师、会计师等等，都把能力发掘出来，培育出来了，我觉得这是市场整个专业能力的提升。

第三就是投资者。在注册制的条件下，由于定价方式和交易模式的不同，市场对投资者的要求跟原来是不一样的，这对投资者是一个考验。

最后最核心的就是上市公司了。从上市到挂牌交易、信息披露这一系列流程，都跟原来有很大的区别。尽管上市公司有各种各样的，我们现在看起来可能还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但是他们也比较好地充当了注册制试点下的上市公司这么一个角色。

新三板弥补了资本市场的前端功能

全景•卓识：作为多层次资本市场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以来新三板也做了很多改革。7月23日，沪、深交易所分别发布了转板上市配套业务规则，您怎么看待新三板的一系列改革？我国的多层次资本市场未来如何发展？

赵锡军：新出台的转板细则，实际上让交易所主板和主板之前这两个层次的市场之间建立了一个很好的、能够有效对接的渠道。

可以说，尽管我们有了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但是如果各个层次之间相互独立，没有很好的从一个层次到另外一个层次之间的通道，那么这个体系的系统性就成问题了，就不能发挥这个体系的总体功能。

各个层次之间有了既有分工，又有了很密切的联系以后，就能够让体系的整体战略功能得到进一步提升。像这个体系的某些层次，可能重点是在支持某一类型或者是发展到某一阶段的企业，而有些层次可能只是支持发展到另外一个阶段的企业。

我觉得在我们的经济发展进入到新时代以后，对企业在创业、创新发展前期的支持越来越重要了。

以前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可能体现在银行体系对大型企业的支持。有了资本市场以后，中小企业也有机会能够通过资本市场来获得支持。

但是两个交易所的主板，企业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够上市交易。有大量的企业，特别是处于创业初期、早期的中小微企业，他们有相当大的困难获得银行体系的资金支持，或者是主板市场的支持。

新三板前端的创业投资领域的发展，我觉得是能够弥补资本市场前端的这部分功能的欠缺和不足，但是企业总是要发展的，会由一个阶段发展到另外一个阶段，由初创阶段再不断拓展市场。那么，怎么样为企业提供整个生命周期的支持，满足企业各个不同时期、不同阶段的需要？我觉得新三板要完成这个过程。

具体来看，新三板一方面要接收相对还不太成熟的中小微企业，让他们能够获得资源；另外，也要把他们在这个市场上面不断培育成熟，不仅仅是技术的培育，更重要的是公司治理、适应市场的能力，然后到这些企业发展到真正需要获得大量的资金支持，能够进入到一个终端。

所以新三板承担的是承接前端，然后延续到后端的承上启下的重要工作。可以说，新三板的分层安排，特别是现在新出台的转板实施细则，为它的功能发挥提供了有效的制度支撑。

当然，这个过程还需要专业的服务机构来提供专业的能力。分层以后各个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怎么样能够有效衔接，从新三板向主板之间的过渡怎么样能够顺利完成，需要有技术操作方面更加成熟，更加有效地支持。

撰稿：雷   震

雷思敏

视频：雷思敏

编排：黄巧胜

审核：雷   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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